御花园的风忽然吹得急了些，柳丝乱颤，水塘里的涟漪一圈叠着一圈。云栖暮正盯着水面上的樱花瓣发呆，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鹅黄身影——康乐郡主来了。
康乐穿着件鹅黄绣玉兰的襦裙，梳着双环髻，发间插着支珍珠嵌红宝的小簪子，怯生生地跟着两个丫鬟，正朝着水塘边的晚樱走来。她性子软，不爱跟人争，刚避开那边喧闹的贵女堆，想找个清静地方看花，却没料到周灵珊也跟了过来。
“哟，这不是康乐郡主吗？”周灵珊踩着绣鞋，扭着腰走到她身边，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慢，“躲在这里做什么？是怕跟我们在一起，显不出你的金贵？”
康乐攥紧了帕子，小声道：“我只是想来看花……”
“看花？”周灵珊嗤笑一声，伸手拨了拨康乐发间的簪子，“就你这廉价的珠簪，也配来御花园看花？难怪你娘总说你上不得台面。”
这话戳中了康乐的痛处，她眼圈一红，伸手想推开周灵珊：“你别胡说！”
周灵珊本就没安好心，故意顺着她的力道一躲，反手就往康乐胳膊上推了一把——她本想让康乐踉跄一下出丑，没料到康乐站的地方正好挨着松动的石栏杆，这一推力道虽不大，康乐却脚下一滑，身体首首朝着水塘里倒去！
“啊——！”
清脆的惊呼声划破了御花园的宁静，康乐像片羽毛似的坠入水中，溅起一大片水花。鹅黄的襦裙在水里散开，像朵被打湿的花，她不会水，在水里手脚乱蹬，呛了好几口水，小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往下沉。
“郡主落水了！”
“快救人啊！”
“谁会水？快来人！”
周围的贵女和丫鬟们瞬间乱作一团，有的尖叫着后退，有的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连跑过来的云若薇和云若雪都吓得脸色惨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她们哪里见过这阵仗，早慌了神。
唯有云栖暮，在康乐落水的那一刻，没有丝毫慌乱。她早有准备，小手猛地攥紧张嬷嬷的衣袖，奶声奶气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张嬷嬷！快！你会水，快下去救郡主！晚了就来不及了！”
张嬷嬷也是个激灵人，刚才跟着云栖暮蹲在水塘边，心里本就存着几分警惕，此刻听到吩咐，半点不含糊——她是老夫人特意挑的会水嬷嬷，就是怕出意外，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哎！”张嬷嬷应了一声，来不及脱外衣，“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水塘里。她水性极好，动作麻利，几下就游到了康乐身边，伸手稳稳托住她的腰，奋力朝着岸边游来。
周围的喧闹声还在继续，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水塘里——那穿着粗布衣裳的嬷嬷游得又快又稳，而岸边那个小小的粉白身影，正踮着脚，紧盯着水面，小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镇定。
不过两息功夫，张嬷嬷就把康乐救上了岸。丫鬟们连忙递上干帕子和披风，七手八脚地给康乐擦水、裹披风。康乐呛了好几口，惊魂未定地咳嗽着，脸色苍白，却总算保住了性命——若是再晚片刻，怕是真要溺毙在水塘里。
周灵珊站在人群外，脸色白一阵青一阵。她只是想捉弄一下康乐，没料到真会把人推下水，此刻见康乐被救上来，心里又怕又慌，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过来。
云若薇和云若雪这才缓过神，快步走到云栖暮身边，云若薇声音发颤：“你、你怎么一点都不怕？还敢让嬷嬷下水救人……”
云栖暮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天真，仿佛刚才那个镇定指挥的不是她：“怕什么呀？张嬷嬷会水，能救郡主的。要是不快点，郡主会难过的。”
她这话看似童言，却让周围安静了几分。刚才那些慌乱的贵女、丫鬟，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素衣的小奶娃，心里忽然生出几分异样——刚才所有人都慌了，唯有这个三岁半的孩子，冷静地让嬷嬷救了人，这可不是普通孩子能做到的。
张嬷嬷拧着衣摆上的水，走到云栖暮身边，语气带着后怕和庆幸：“多亏了暮暮小主子反应快，不然真要出大事了！”
云栖暮看着被丫鬟们围着的康乐，小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她悄悄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没出大事。她抬头看向张嬷嬷，笑得软萌：“是嬷嬷厉害，救得快。”
周围的惊呼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云栖暮身上——有惊讶，有佩服，还有几分探究。这个从乡下回来的小娃娃，好像和她们想的不一样，不是个怯懦的土包子，反而……有点特别。
云栖暮却没在意这些目光，她走到康乐身边，仰着小脸问：“郡主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痛痛？”
康乐刚缓过劲，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眼眶又红了，却摇了摇头，小声说：“我没事，谢谢你……”
她知道，是这个小娃娃让嬷嬷救了她。若不是她，自己今天怕是凶多吉少。
水塘边的风还在吹，可刚才的慌乱己经散去。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的廊柱后，一个穿着月白锦袍的少年正站在那里，目光落在云栖暮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惊讶——这就是首辅府那个乡下回来的小丫头？倒有点意思。
而云栖暮只知道，她又救了一个人，也守住了自己的秘密。至于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不在乎——她只要安安稳稳在云家立足，用自己的能力护住身边的人，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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