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仅有天边一弯冷月洒下凄清的光辉，勉强勾勒出村庄残破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烟尘、血腥以及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原本熟悉的乡间小径，此刻每一步踏在惊惶与未知之上。
祝小雨的话像是一根定海神针，让慌乱无措的柳氏找到了主心骨。“娘，我们往山里走。”女孩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镇定。
柳氏看着女儿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沉静的眼眸，心中的恐惧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她用力点头，不再多问，按照女儿的指挥，迅速在废墟般的家里翻找。
祝老三伤重昏迷，凭她们母女俩绝无可能背负行走。祝小雨目光扫过散落的木棍和几段旧麻绳，一个简易拖车的主意瞬间成型。她指挥着柳氏，将几根较为粗壮的木棍用麻绳紧紧捆扎成“井”字形框架，又寻来一块还算完整的破门板垫在上面。
母女俩合力，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祝老三挪到这门板拖车上，用剩下和绳子将他固定好，以免颠簸滑落。
“娘，我要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祝小雨轻声问道。
“我背着哩，你放心。”柳氏看着她，声音很低。
“走！”祝小雨低喝一声，和柳氏一人一边，抬起这简陋的担架，深一脚浅一脚地融入了村外的黑暗。
沿途的景象触目惊心。原本安宁的村落己成为人间地狱。几处房屋仍在熊熊燃烧，火光映照下，是倒在路旁、无人收敛的尸体，暗红色的血迹在土路上蜿蜒。幸存的人们如同惊弓之鸟，脸上写满了恐惧与麻木，也正携家带口，仓皇出逃。
祝小雨看到，有些条件稍好的人家，用的是吱呀作响的独轮车，上面堆着些粮食包裹、锅碗瓢盆，甚至还有一床半新的棉被，家人跟在两旁，踉跄着向村外涌去。相比之下，自家这寒酸的、几乎算得上是原始的木棍拖车，以及除了柳氏背上那点锅具外，一无所有的境况，显得格外凄凉。
也有如同她们一般，家当全无，只用扁担挑着两个孩子，或是老人被子女搀扶着，哭声、呼喊声、压抑的啜泣声在夜风中飘散。
“天杀的贼寇啊……”
“我的儿啊……”
“快走，别停下！”
各种声音交织，汇成一股绝望的洪流。没有人顾得上谁，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所有人朝着同一个方向——村后那座黑黢黢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大山涌去。
柳氏看着那些推着独轮车、好歹有些家底的人家，又看看自家这几乎赤条条的境况，眼圈再次红了，却咬紧牙关，更加用力地拖动着沉重的拖车。丈夫需要她，女儿需要她。
祝小雨将母亲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并无太多波澜。贫穷是现状，但并非绝境。她摸了摸怀中那半块面包和意识深处的便利店，底气悄然滋生。那些推着独轮车的，家当总有耗尽的一天，而她的“仓库”，只要运用得当，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山路崎岖，拖车行进得异常艰难。碎石、断枝不断磕绊，好几次差点倾覆。柳氏和祝小雨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浸湿了单薄的破衣，冰冷的山风一吹，刺骨地寒。
周围逃难的人群也逐渐拉开了距离，体力好的、负担轻的渐渐走到了前面，像祝家这样拖着重伤员的，自然落在了后面。黑暗中，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仿佛也被放大，没有人愿意停下来搭把手，生怕被拖累。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由墨黑转为灰蒙，山林间弥漫起潮湿的晨雾。他们己经深入山林，身后的村庄早己看不见，喧闹的人声也渐渐稀疏。
柳氏体力几乎耗尽，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祝小雨也感觉手臂酸麻，几乎抬不动那粗糙的木棍。
“娘，歇一会儿吧，找个隐蔽的地方。”祝小雨喘息着说道。
柳氏点点头，母女俩艰难地将拖车拉到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暂时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柳氏立刻扑到祝老三身边，查看他的情况。伤口处的简易包扎己被血和汗水浸透，但好在没有继续大量出血，呼吸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
祝小雨靠着冰冷的树干滑坐下来，剧烈的喘息让她肺部火辣辣地疼。她再次集中精神，“取”出了那瓶还剩大半的矿泉水，自己小心地抿了一小口，滋润干得发痛的喉咙，然后将瓶子递给柳氏。
“娘，喝点水。”
柳氏接过这从未见过的“透明水囊”，看着里面清澈的水，犹豫了一下，但干渴最终战胜了疑惑，她也学着女儿的样子小心喝了一口。清冽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难得的慰藉。
祝小雨又“变”出三个面包，递给柳氏，让她自己吃，然后自己拿起一个开始慢慢嚼，打算自己吃饱后，再去喂祝老三。柳氏吃了二个面包，肚子终于饱了。
俩人吃饱后，祝小雨拿出一瓶牛奶，给祝老三喂去，看着他慢慢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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