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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白送来的那几本参考书，像几块沉甸甸的砖头，摞在了林向东那堆“破烂宝贝”旁边，显得格外扎眼，也扎了秦淮茹的心。
自打那天送完书，林晓白人是没再来，可那无形的影子，好像就留在了小院里。尤其是林向东，想着九月就要去北大报到，心里头还真有点发怵，生怕开学跟不上趟儿。一有空就搬个小马扎，对着那本《高等数学》抓耳挠腮。
“唉呀妈呀，这大学玩意儿就是不一样哈？”林向东挠着头皮，手里的铅笔快被他咬秃噜了，“这曲里拐弯的，比那胡同里的蚯蚓还难捉摸！这上了学，可别露了怯！”
秦淮茹在一边晾衣服，听着他抱怨，心里头那点不快活，莫名就散了些。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慢悠悠地走过来，瞥了一眼书上那密密麻麻的符号，嘴角一撇：“哟，林大学生，这就被吓住啦？那天不还说人家送的是‘及时雨’吗？这还没进大学门呢，就先让‘雨’给拍趴下了？”
林向东抬起头，一脸苦相：“秦姐，你就别挤兑我了！这‘及时雨’也太冰凉了，拍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他把书本一推，耍赖道，“不看了不看了！还是收我的破烂心里踏实！”
“德行！”秦淮茹把一件衣服抻平，晾在铁丝上，“咋的？人家小姑娘好心送来的书，你就这么糟践？当初是谁拍着胸脯跟王公安说肯定好好学的？这就怂了？”
她这话里，带着明显的酸味儿和激将法。
林向东果然被激着了，梗着脖子：“谁怂了？我这是……这是战略性地休息！劳逸结合懂不懂？咱是正儿八经考上的，还能让这玩意儿难住？” 他重新拿起书，咬着笔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就是这个……这个什么‘极限’，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秦淮茹看着他这副跟书本有深仇大恨的样子，心里又是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她虽然不懂啥叫“极限”，但看他是真为难。她没再冷嘲热讽，转身进了屋。没多会儿，端了碗晾温了的绿豆汤出来，往他旁边的小板凳上一放。
“喝点水，败败火。跟本书较什么劲，它还能咬你啊？”语气虽然还是冲，但那碗绿豆汤却实实在在。
林向东正口干舌燥，端起碗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碗，甘甜解渴，心里的烦躁也去了大半。“谢谢秦姐！还是你疼我！”他嘿嘿一笑，又开始对着书本运气。
秦淮茹没接话，拿起扫帚开始扫院子，扫到他旁边时，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那什么……要是真看不明白，不行……就去问问呗。反正人家也说了，可以问她。”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心里都泛酸水，但看他那难受样，又忍不住。
林向东眼睛一亮，随即又垮下来：“问啥问啊，多丢面儿！咱可是正经大学生了，还得问高中生？再说了，人家学习委员，忙着呢！”
“死要面子活受罪！”秦淮茹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这事儿好像就这么搁置了。林向东依旧是每天上午雷打不动地蹬着他的“永久”出去收破烂，生意时好时坏。下午回来就跟那几本参考书较劲，进展缓慢，愁眉苦脸的时候多。
秦淮茹照旧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只是偶尔看向他那抓耳挠腮的背影时，眼神复杂。今天她泡了一坛子酸豆角，满院子都飘着一股子酸溜溜的味儿。
这天下午，林向东又对着数学书“相面”，嘴里念念叨叨。秦淮茹在厨房看着那坛酸豆角，觉得跟自个儿心情挺配。
忽然，院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笑意：“林向东同学，是在这儿住吗？我是不是来得不巧，赶上做饭了？”
正在“念经”的林向东和厨房里正对着酸豆角发呆的秦淮茹同时一僵。
林向东抬头，看见王雪穿着一身便服，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之京华烟云 笑吟吟地站在院门口。她今天没穿警服，少了些威严，多了几分随和。
“王公安？”林向东赶紧站起身，“您怎么来了？快请进！”他有些意外。
秦淮茹也闻声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沾着泡豆角的水，看到王雪，脸上挤出一丝笑：“王公安，您来了，屋里坐。”
王雪走进院子，目光扫过小院，干净整洁，角落堆着分好类的废品，林向东旁边的小板凳上还放着翻开的数学书和秃头铅笔。她笑了笑：“别紧张，我下班路过，顺道来看看。哟，这就预习上大学功课了？挺用功嘛。”
林向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瞎看，看不懂，干着急。怕开学跟不上。”
王雪拿起那本数学书翻了翻，点点头：“是挺难的。提前看看有好处。街道最近接到通知，要关心和支持考上大学的社会青年，看看有什么实际困难。你这学习上要是有需要，街道看看能不能联系些资源，或者组织你们这些准大学生互相交流一下。”
“那敢情好！”林向东这下是真高兴了，“有个能讨论的人就好了！”
秦淮茹在一旁听着，也松了口气，不是来找麻烦的就好。她忙说：“王公安，留下一起吃晚饭吧？就是家常便饭，别嫌弃。”
“不了不了，”王雪摆摆手，“家里做好了。我就是过来看看，顺便跟你说一声，好好学习，给咱街道争光。”她又看了看秦淮茹，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秦姐把你照顾得不错，这小院挺像样，像个过日子的。”
秦淮茹脸上微微一热，没吭声。
林向东嘿嘿傻笑。
王雪也没多待，又鼓励了林向东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送走王雪，林向东心情大好，感觉眼前的数学书都没那么可恨了。
秦淮茹却看着王雪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她回头瞅了林向东一眼，语气有点酸，又有点好奇：“行啊，东子，连王公安都这么关心你上学的事？还‘准大学生交流’？”
林向东正美着呢，顺嘴就说：“那可不！咱现在可是街道挂上号的模范青年！”说完，看见秦淮茹那眼神，立马补充，“当然，主要还是秦姐你后勤保障工作到位！没有你，我学个屁！”
“滚蛋！少给我戴高帽！”秦淮茹啐了一口，转身回厨房，嘴里嘟囔，“一个两个的，都挺上心……还交流……”
晚上吃饭，桌上果然多了一碟油汪汪的肉末酸豆角，下饭是真下饭，就是酸味儿冲鼻子。林东向西龇牙咧嘴地吃着，也不敢抱怨。
“王公安说的那个交流，要是真有了，你去不？”秦淮茹扒拉着饭，状似无意地问。
“去啊！为啥不去！”林向东立刻表态，“跟未来的同学提前熟悉熟悉，交流交流学习心得，多好！”
“哦。”秦淮茹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心里琢磨着，这“交流”的，怕是不止学习心得吧？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放下碗，看着林向东，很认真地说：“东子，上大学是好事。去了就好好学，别……别辜负了这机会。我……我和小当，肯定支持你。”
这话说得有点郑重，林向东听懂了里头的分量。他看着她灯光下格外认真的眉眼，心里头一动，也放下碗，郑重地点点头：“嗯，我知道。秦姐，你放心。我就是去上学，这儿……还是我家。”
有些话，不用挑明，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窗外月色正好，收音机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林向东觉得，这预习的路是坎坷了点，但这日子，有人陪着，有人盼着，再难，好像也能趟过去。
他得加把劲了，为了不露怯，也为了……这个让他心里越来越踏实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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