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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林向东跟打了鸡血似的。
天不亮就蹬着他那破二八大杠出门，车把上挂个破旧军用水壶，车后座绑着两个大麻袋。串胡同，钻大杂院，嗓门越来越亮。
“收——废品嘞！旧书旧报换钱，老物件给高价！”
脸皮也练厚了。大妈们指指点点，他全当是夸他爱岗敬业。
收获嘛，时好时坏。大部分是纸板报纸，偶尔能收到几本旧书。像上次那种品相不错的连环画，再没碰到过。
他也不急。这才哪到哪。
他和秦淮茹之间，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
每天早上，准有一碗棒子面粥或者俩窝头等着他。晚上回来，秦淮茹总会“顺带手”帮他把收来的东西归置利索。
两人话不多，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透着股说不出的熟稔。
这天下午，林向东驮着半麻袋旧书和一堆破铜烂铁回来。刚进院，就看见秦淮茹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放着个盆，正低头缝补着什么。
走近一看，是他那件磨破了袖口的旧衬衫。
阳光洒在她低垂的脖颈上，皮肤白得晃眼。针线在她手里灵活地穿梭，一下，又一下。
林向东心里那股劲儿，又上来了。痒痒的。
他停好车，凑过去，没话找话：“秦姐，手艺不错啊。”
秦淮茹头也没抬，声音淡淡的：“破成这样就别穿了，也不怕人笑话。”
“嘿嘿，不怕。有秦姐你呢。”林向东蹲在旁边，看着她飞针走线。
秦淮茹手上动作没停，嘴角却微微勾了一下：“美得你！我是看这布料还行，扔了可惜。”
“是是是，秦姐勤俭持家。”林向东顺着杆子爬，“等我明天把这批货出了，请你和小当下馆子！”
秦淮茹这才抬起头，斜睨他一眼，眼波流转：“又吹牛！你那堆破烂，能卖出几个钱？”
“瞧不起人了不是？”林向东神秘一笑，压低声音，“秦姐，明天跟我去个地方，让你开开眼？”
“去哪儿？”
“潘家园！”林向东吐出三个字。
……
第二天，林向东没去收破烂。他把这几天精心挑出来的“好东西”打包好：那几本连环画，还有两个品相不错的旧瓷碗，一个看不出年代的铜烟袋锅子。
秦淮茹本来不想去，耐不住林向东软磨硬泡，又把小当托给邻居照看，这才跟着出了门。
潘家园这时候还没后来那么大名气，但己经有些规模。地摊连着地摊，卖什么的都有，旧书、瓷器、钱币、木器，人流如织，吵吵嚷嚷。
秦淮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什么都新鲜，又有点拘谨，下意识地往林向东身边靠了靠。
林向东心里有点小得意。他找了个空地，把旧布摊开，把东西一一摆上。
他这摊子寒酸，没啥人看。旁边一个卖旧玉的老头，眯着眼打量他俩，眼神带着点轻视。
秦淮茹脸上有点挂不住，悄悄拉林向东袖子：“东子，这……能行吗？”
“把码字去掉！”林向东底气十足。他可是知道，这几本小人书，再过些年，价值能翻上天！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吆喝：“来看看嘞！老版连环画，品相好！老物件，有年代！”
声音淹没在嘈杂里，没啥效果。
正当他琢磨着是不是得换个策略时，一个戴着眼镜、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在他摊前蹲下了。
男人拿起那本《三国演义》连环画，仔细翻看，眼神越来越亮。
“小伙子，这本怎么卖？”
林向东心里咚咚跳，表面稳如老狗：“您识货！这可是好东西，五块！”
“五块？”男人皱眉，“太贵了。新的才几毛钱。”
“您看这品相！这画工！绝版了！”林向东开始忽悠，“买回去收藏，准保值！”
男人犹豫着，又拿起另外几本看。
秦淮茹在一旁紧张得手心冒汗。五块？这小子真敢要！够买好几斤肉了！
最终，那男人以十五块钱的价格，把五本连环画全包了！
拿着那沓厚厚的毛票，林向东手都有点抖。十五块！在这年头，绝对是一笔巨款！相当于普通工人小半个月工资！
他又顺势把那个铜烟袋锅子以三块钱卖给了一个感兴趣的老大爷。
揣着热乎乎的十八块钱，林向东感觉腰杆都首了！
他扭头，冲着还在发懵的秦淮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怎么样，秦姐？哥们儿这破烂，值钱不？”
秦淮茹看着他那得意样，忍不住笑了，捶了他一下：“德行！瞎猫碰上死耗子！”
话是这么说，她看林向东的眼神，却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这小子，好像……真有点门道？
两人心情大好，准备打道回府。刚走出潘家园不远，拐进一条小胡同。
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纠缠声。
“哎哟，苏老师，别不给面子嘛！就看个电影……”
“请你让开！我不去！”
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和一个带着惊慌和愤怒的女声。
林向东抬头一看。
胡同里，三个穿着花衬衫、喇叭裤，一看就不是啥好鸟的小青年，围着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蓝色长裙，梳着马尾辫，皮肤白皙，气质温婉。此刻，她俏脸涨得通红，紧紧抓着车把，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无助。
“哟呵，光天化日，调戏妇女？”林向东眉头一皱。
秦淮茹也看见了，紧张地抓住他胳膊：“东子，别多事！咱快走！”
那三个小青年显然喝了点酒，更加放肆，其中一个甚至伸手去拉那姑娘的胳膊。
“住手！”
林向东大喝一声，甩开秦淮茹的手，几步就冲了过去。
他也没动手，首接往那姑娘身前一挡，把她和那几个混混隔开。他个子高，虽然瘦，但板起脸来，也有点唬人。
“哥几个，嘛呢？欺负一女的，算啥本事？”他一口京片子，带着痞气。
领头那个黄毛斜眼瞅他：“你谁啊？少他妈多管闲事！滚蛋！”
“这闲事，老子管定了！”林向东冷笑，指了指身后吓得脸色发白的姑娘，“这是我妹子！你们动一下试试？”
他一边说，一边眼神凌厉地扫过那三人，暗暗活动了下手腕。他前世在部队练过的格斗技巧，可还没忘干净。
那三个混混看他这架势，有点摸不清深浅。加上确实理亏，周围也开始有人探头看。
黄毛骂了句脏话，指了指林向东：“行！小子，你等着！”
撂下句狠话，三人悻悻地走了。
危险解除，那姑娘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林向东赶紧伸手虚扶了一下：“同志，没事吧？”
“没……没事。”姑娘惊魂未定，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温婉的脸，眼睛很大，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看着林向东，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谢……谢谢你！”
声音柔柔的，很好听。
“举手之劳。”林向东摆摆手，一副大侠风范，“这帮孙子就欠收拾！你快回去吧，以后走道小心点。”
姑娘点点头，推着自行车，又深深看了林向东一眼，似乎想记住他的样子，这才低着头快步走了。
“啧啧，英雄救美啊，东子？”秦淮茹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语气有点酸溜溜的，“没问问人家姑娘叫啥，住哪儿？”
林向东回头，看见秦淮茹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秦姐，你这说的啥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咱北京爷们儿的传统美德！”林向东挺起胸膛。
“美德？”秦淮茹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回走，“我看你是看人家长得俊！那声‘妹子’叫得可真顺口！”
“哎，秦姐！秦姐你等等我！”林向东赶紧追上去，陪着笑，“我那不是情急之下随口一说嘛！在我心里，只有秦姐你才是我亲姐！”
“呸！谁是你亲姐！”秦淮茹啐了一口，脚步却放慢了些，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向东揣着那十八块“巨款”，心里美滋滋。事业开了张，还当了回英雄。
虽然……好像不小心，又惹得家里的“俏房东”有点不高兴了？
这重生后的日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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