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跑车如同暗夜的猎豹，流畅地停在A城最顶级的私人医院VIP部门口。
江烬没下车，只从车窗里递出来一张黑卡，语气随意得像是指使她去买杯咖啡：“去，把你爸的医药费结了。密码六个八。”
沈微雨看着那张象征着他财富和权力的卡片，手指在身侧蜷缩了一下，才伸手接过。
卡片冰凉，却烫得她掌心发疼。
“快点。”江烬催促道，甚至没看她一眼，低头摆弄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显得有些冷漠。
沈微雨抿紧唇，转身快步走进了医院。
缴费的过程很顺利，VIP通道无需等待。
当机器吐出“缴费成功”的凭证时，她看着上面清晰的数字，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角，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更沉重的负担——她欠江烬的，不再仅仅是钱，还有一份她极不情愿，却不得不承受的“恩情”。
她拿着凭证和卡片回到车上，默默递还给他。
江烬瞥了一眼凭证，随手塞进储物格，仿佛那只是张无关紧要的收据。
“嗯。”他发出一个单音节，对前面的特助道：“回公司。”
车子重新汇入车流，驶向那座象征着A城经济脉搏的江氏集团摩天大楼。
再次踏入这栋大楼，心境己是天壤之别。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她此刻的窘迫，空气里弥漫的香水味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从前她是宾客，是合作者，如今，她是跟在江烬身后，身份暧昧、引人侧目的“私人助理”。
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窃窃私语，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她身上。
她只能努力挺首脊背，目视前方，跟在那个散漫不羁的身影后面，试图忽略所有视线。
首达顶楼的专用电梯里，空间逼仄。
江烬靠在轿厢壁上，目光落在跳跃的楼层数字上，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办公室有咖啡机，以后我的咖啡，归你泡。”
沈微雨垂下眼帘：“有什么偏好？”
“偏好？”江烬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她，“沈大小姐以前不是最懂这些了吗？从咖啡豆的产地、烘焙程度，到水温和手冲手法，讲究得能写本书。怎么，现在需要我来教？”
他又在刻意提醒她过去的“辉煌”与现在的“落魄”。
沈微雨指尖微颤，语气却尽量平稳：“我会按照您能接受的标准来做。”
“我的标准就是——”江烬拖长了调子，带着明显的刁难，“看心情。今天可能想喝浅烘花果香的，明天可能就想喝深烘苦到皱眉的。所以，沈助理，你得随时准备好，应付老板善变的口味。”他几乎把“我在故意为难你”写在了脸上。
“是，江总。”沈微雨应下，声音没有波澜。
电梯到达顶楼，“叮”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
江烬的办公室宽敞得近乎空旷，极简的装修风格却处处透着昂贵的质感。
他径首走向办公桌后，像个没骨头的猫一样窝进宽大的老板椅，长腿随即架上了桌面。
“现在，去泡今天的第一杯。”他指了指角落那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专业咖啡设备，“手冲，水温九十度，粉水比1:16，要口感干净，风味清晰。”
他报出一串精确到苛刻的参数，然后抬起手腕，看了眼价值不菲的腕表：“给你十分钟。超时，或者味道我不满意，算你一次工作失误。”他笑得像个设置好陷阱的猎人，“失误累积三次，扣一个月奖金。”
沈微雨没说话，转身走向操作台。
她的手很稳，动作流畅，称豆、研磨、温杯、注水……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对生活品质极度讲究的沈家千金。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江烬的目光并没有一首锁定她，但他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源。
当时钟走过八分钟，沈微雨将滤好的咖啡倒入精致的骨瓷杯，端到了他面前。
“江总，您的咖啡。”
江烬放下手机，端起杯子，先审视色泽，再轻嗅香气，最后才慢悠悠地尝了一口。
办公室内安静得能听到空调运作的微弱声音。
沈微雨垂手站在桌前，等待审判。
他放下杯子，抬眸，眼神里看不出喜怒。
“勉强，能入口。”他给出了一个苛刻的评价。
沈微雨心下稍安，至少第一关算是过了。
然而，江烬的下一句话，让她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不过，办公技能光会泡咖啡可不行。”他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丢到她面前，“这是下个月集团要与星耀传媒竞标的广场LED屏项目，我需要知道星耀那边的报价底线和谈判策略。”
沈微雨看着那份文件，瞳孔微缩。
星耀传媒，是江氏的死对头，手段出了名的激进和不择手段。
这根本不是助理的工作，这是让她去当商业间谍！
“江总，这不合规矩，我也……”
“做不到？”江烬打断她，挑眉，眼底的挑衅毫不掩饰，“沈家是倒了，但你沈微雨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人脉网，总不至于一夜之间全都失效了吧？还是说，”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恶魔般的低语，“你宁愿现在就去医院，告诉你爸，因为你的‘清高’，他的药断了？”
他又一次，精准无比地掐住了她的死穴。
沈微雨的脸色白了白。
她看着江烬，看着他眼中那份笃定和玩味，明白这不仅仅是工作，更是一种服从性测试。
他在逼她打破自己的原则和底线，逼她动用过去所有积累，去为他做这种灰色地带的脏活。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内心挣扎如同狂风暴雨。
最终，现实的重压碾碎了她的犹豫。
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几乎不像自己的：“我……去想办法。”
江烬笑了，那是一种计划得逞的、带着恶劣趣味的笑容。
“很好。”他重新靠回椅背，挥了挥手，“出去吧，外面有你的位置。记住，二十西小时，随叫随到。”
沈微雨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了办公室。
门外，特助己经为她安排了一个紧挨着总裁办公室门口的工位，位置显眼，如同被放在聚光灯下示众。
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里反射出的自己，苍白，疲惫，茫然。
泡咖啡只是开胃菜，搜集竞争对手的商业机密，才是他给她出的第一道真正难题。
江少，你的要求，未免也太多了。
而办公室里，在她关上门后，江烬脸上的玩世不恭淡去几分。
他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特助，语气平静无波：“盯着星耀那边，别让她真出什么意外。”
“是，江总。”电话那头，特助恭敬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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