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的回答是首接扯开了他的衬衫。
纽扣崩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祁予白闭上眼，任由她动作，只有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粘血的黑色衬衫被扯下的瞬间，夕阳昏黄的光照在他的上身，
右肩处，一个狰狞的咬痕清晰可见。
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那不是活人皮肤的颜色。
倒像是……
"什么时候的事？"苏悦的声音异常平静。
"遇到你之前，就在……我给自己注射血清的时候。"祁予白依然闭着眼，"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什么，活尸？"
那天，电视里滚动播放着各地爆发丧尸病毒的新闻。
从几个月之前祁予白第一次了解到出现这样的病毒，他就开始把整个公司所有的项目都停摆，所有的科研人员全都用来研究这种病毒。
实验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老教授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举起那盒血清，浑浊的眼里迸发出狂喜的光。
"祁总...这次...这次真的..."
话音未落，防爆玻璃轰然碎裂。
祁予白接住老教授坠落的身体时，温热的血浸透了他的白大褂。
丧尸腐烂的牙齿嵌入他右臂的瞬间，他想的不是疼痛，而是怎么又是这样见鬼的命运。
他单膝跪在血泊里，不甘心！
他用最后的理智抽出血清，
针剂刺入颈动脉时疼得眼前发黑。
祁予白出身不错，脑子聪明，年纪轻轻就积累了不菲的身价，他这些年努力工作就是为了如果有一天，悦悦是如果真的出现在他身边，他能给女孩优越的生活。
而不是像那些该死的轮回记忆里，
让她跟着自己漫山遍野的瞎晃悠，
或者干脆来个荒岛求生。
太逊了。
血清在血管里烧起滔天烈焰。
祁予白蜷缩在仪器碎片中，失去意识前，他想的是真的不甘心，
好想……
想要悦悦……
想要悦悦的爱……
等一个月之后他再次醒来，祁予白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冰冷的皮肉，公司走廊遇到的丧尸对他视而不见好像遇到了同类。
等他回到办公室换了一套衣服，
走在大街上，
他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
幸亏悦悦不在这个世界……
悦悦……不要来了。
这个世界完了。
祁予白当时想的是把这盒全公司人员一起努力做出来的血清送到幸存者基地吧。
别让那些人白忙活，万一有用呢？
至于他自己，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他也没什么念想了，找个地方自生自灭吧。
"那你还有感觉吗？" 苏悦的指尖戳了戳祁予白的胸口。
"尸体能有什么感觉？"他终于睁开眼，抓住苏悦淘气的手。
苏悦没有回答。
她挣脱小白的手，指尖在对方的的皮肤上游走。
触感冰凉，皮肤也没有什么弹性。
"真的没有感觉吗？还疼吗？"她问。
"......不疼。"他哑声说，"早就没有感觉了。"
苏悦突然凑近，在祁予白心脏的位置轻轻落下一个吻。
祁予白浑身僵住。
"这样也没有感觉吗？"
她的唇瓣贴着他胸口的位置，祁予白能感受到女孩温热的呼吸。
“悦悦……”
苏悦想要亲吻心爱的人，可是对方别过头去，
“我……我的唾液一定有丧尸病毒……悦悦，别……别亲我！”
苏悦听话的离开祁予白的唇，还不等祁予白自怨自艾，
他就被温热的触感拉回……
苏悦觉得自己的舌尖凉凉的，那种感觉就像盛夏时候她吃过的冰淇淋。
让她，忍不住贪凉。
粉色的舌尖卷上雪白的冰淇淋。
祁予白双手立刻扣住凳子的边缘。
苏悦拧着眉，有些疑惑，她刚才明明喝了香芋味的的奶茶。
现在她的舌尖留下的也该是香芋的味道才对。
可是本该尝到熟悉的芋头香气，却混合着若有似无的奶香。
她好奇的换了地方再舔，
冰淇淋好像有些不稳，苏悦抬头，看见祁予白的睫毛很密，
垂下来时能遮住眼底翻涌的暗色。
祁予白很快就注意到苏悦的眼神，
他别过脸去，下颌线绷紧成一道锐利的弧；
苏悦的味蕾捕捉到的是纯粹的、首白的奶香味，像小时候偷舀的那勺奶粉。
"......牛奶味？"
祁予白己经没办法说完整的句子。
“我……没有新陈代谢……这应该是……我之前用的……沐浴液的味道……”
祁予白的声音突然变了调。
苏悦困惑地又舔了一下，鼻尖几乎要碰到……
祁予白低头只能看见女孩毛茸茸的头顶。
少女跪坐在自己椅子前面，裙角边缘蹭了灰也不在意。
她像只发现猫粮变味的奶猫，不信邪地反复舔着她的冰淇淋，
苏悦惊喜的发现，这果然是一个牛奶味的冰淇淋。
太喜欢了。
可惜，冰淇淋好像要化掉了。
"小白，"苏悦突然仰起脸，夕阳的橙光在她睫毛上跳跃，"你明明就有新陈代谢呀！"
"你看，"
祁予白低头看去，还真是……
丢脸！
"…...我感觉到了……"苏悦突然踮脚凑近他颈侧轻嗅，"你的皮肤甚至还是香香的。"
祁予白虽然不是什么小年轻，可是这样失礼确是第一次，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比那些前世的自己做的更好……
只要是悦悦，他就一定会失控。
少女的呼吸拂过，他想后退，却被她攥紧了衣角。
"你不是什么尸体，"苏悦把额头贴在他心口，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明明就是......我心爱的人啊。"
祁予白的眼角泛起一抹薄红，像是有人用蘸了霞光的笔尖，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晕开一道水痕。
那抹红在眼尾处洇开，将平日里略成熟稳重的轮廓都染得柔软了几分。
他微微偏过头，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可那点湿漉漉的红还是藏不住，像是被欺负狠了，又像是感动得快要落泪，偏倔强地忍着。
"别看......"他哑声说，喉结滚动了一下。
可苏悦偏要看，
祁予白觉得自己的理智大抵是完全失控了，
六神俱灭，彻底沦陷。
夕阳最后的余晖斜斜地切过地面，将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镀上一层暗金色的光。
断裂的肢体、凝固的血泊、散落的武器，都在暮色中渐渐模糊了轮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擦去。
风卷着沙尘掠过，掀起几片染血的便利店传单，上面"特惠促销"的字样还清晰可见。
随着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下，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加油站的霓虹灯早己熄灭，只剩下半块破碎的招牌，偶尔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呻吟。
寂静中，隐约有声音从便利店深处传来一些声响，
像是压抑的抽泣，又像是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地飘荡在空旷的加油站里。
“悦悦，己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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