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蝉鸣在窗外撕扯着燥热的空气，高二（3）班的吊扇吱呀摇晃，卷起练习册边角微微颤动。王小龙第无数次检查完草稿纸上的公式推导，抬头时正撞上数学老师李建国拍击黑板的粉笔灰簌簌坠落。
"最后这道压轴题，给你们十分钟。"李老师的三角板重重敲在函数图像上，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昏昏欲睡的后排，"尤其是某些总考二十几分的同学，别拿睡觉浪费时间。"
教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翻纸声。王小龙盯着题目：己知二次函数f(x)满足f(x+1)-f(x)=2x，且f(0)=1，求f(x)在区间[-1,1]上的最大值。常规解法是设f(x)=ax2+bx+c，代入条件列方程组求解，但他的指尖却在草稿纸上划出截然不同的轨迹——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雏形在1990年的课堂上悄然浮现。
"五分钟！"李老师的声音像催命符。王小龙的钢笔尖在"f'(x)=2x - 1"的导数式上顿了顿，强行用初中知识解释这个突兀的"斜率"概念。当他飞速写下"对称轴x = 1/2，开口向上，故最大值为f(-1)=3"时，下课铃恰好炸响。
"王小龙，上来写。"李老师的声音冷得像块冰。全班的目光随着王小龙起身的动作汇聚，他能听见身后张昊刻意压低的嗤笑："学渣还敢第一个交？等着看笑话吧。"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尖锐的声响。王小龙刻意放慢步骤，将原本简洁的导数法转化为繁琐的配方法推导，却在最后标注了一行小字："若引入函数变化率概念，可简化为......"他的字迹力透黑板，最后一笔落下时，整个教室陷入诡异的寂静。
"荒谬！"李老师的咆哮震得讲台的粉笔盒跳起来，"什么'函数变化率'？课本上根本没有这种解法！你从哪儿抄的答案？"他抓起王小龙的草稿纸，褶皱的纸页间，那些超前的数学符号像外星文字般刺目。
"老师，这是我自己想的。"王小龙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他瞥见林小柔捏着钢笔的手微微发抖，前排几个数学尖子生正伸长脖子盯着黑板，张昊则掏出游戏机躲在课本后窃笑。
"自己想的？"李老师扯出个冷笑，教案狠狠甩在讲台上，"你上次考试才28分，现在突然会解压轴题？明天叫家长来！"他转身时带翻了三角板，塑料教具在地面弹跳的声响，像极了王小龙狂乱的心跳。
午休时分的校园蒸笼般闷热。王小龙蹲在实验楼后的树荫下，反复翻看系统面板上新出现的任务：【证明解题真实性，奖励500积分】。蝉鸣声中，他听见碎石子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小柔抱着一摞《数学通报》出现在拐角，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
"我相信你。"她把杂志往王小龙怀里一塞，第8页的论文标题赫然是《浅谈函数差值与图像斜率的关系》，"虽然文章用的是大学知识，但你的思路......"她突然压低声音，"昨天放学，我看见你在图书馆查《数学分析初步》。"
王小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本藏在书架顶层的旧书，布满九十年代罕见的高等数学符号，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正要开口，远处传来张昊的怪叫："哟，学渣和学霸搞小团体啦！"
下午的自习课演变成了公开处刑。李老师抱着一摞试卷摔在讲台上："既然有人自诩天才，那就现场再做一套！"他特意挑出省重点中学的模拟卷，最后三道大题全是函数综合应用。
粉笔灰在阳光下飞舞，王小龙的钢笔却像装了马达般疾驰。当他第三次用换元法简化复合函数时，前排的数学课代表突然举手："老师，他的解题步骤和参考答案完全不同！"
"安静！"李老师死死盯着王小龙飞速移动的笔尖，突然想起上周对方在作业里标注的三种几何解法。收卷铃响时，他几乎是抢过试卷，目光扫过满纸公式，手指在"构造辅助函数g(x)"的步骤上骤然收紧。
放学的人群熙熙攘攘，王小龙却被留到了办公室。李老师的茶杯腾起袅袅白雾，氤氲中，他的声音罕见地柔和："这些解法...真是你自己琢磨的？"他推过来一张报纸，市数学竞赛的报名通知赫然在目，"下个月有场比赛，敢不敢试试？"
暮色漫进教室时，王小龙发现自己的课桌里多了包桂花糖。包装纸上是林小柔清秀的字迹："竞赛辅导资料在图书馆老地方。"他攥着糖纸走向图书馆，却在三楼转角听见争吵声。
"你疯了？帮那个混混说话？"张昊的声音带着怒意，"他就是想踩着我们上位！"
"他不一样。"林小柔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你没看见他解那道题时的眼神...就像在黑暗里找到了光。"
王小龙攥紧糖纸，指腹被桂花糖的棱角硌得生疼。当他推开图书馆大门，月光正透过雕花窗棂，在那本《数学分析初步》上投下菱形光斑。他翻开扉页，上次借阅记录显示：1988年12月，借阅人——李建国。
深夜的筒子楼静得瘆人。王小龙就着台灯演算竞赛真题，系统面板突然闪烁：【支线任务触发：帮助李建国老师完成教研论文，奖励800积分】。他摸出藏在枕下的《数学通报》，在"函数极值新解"的章节旁，郑重写下批注："可结合中学知识简化推导......"
窗外的月光爬上作业本时，王小龙听见父母房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母亲明天要上早班，父亲的降压药又快见底了。他翻开高利贷协议，距离约定还款日期只剩十天，而系统积分还差376分。钢笔尖在纸上洇出墨点，他在草稿纸最下方写下："我一定会赢。"
第二天的数学课成了全校焦点。李老师抱着竞赛报名表走进教室时，阳光恰好照亮他胸前的校徽。"王小龙，上来。"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把昨天那道题，再用你的方法讲一遍。"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优美的弧线。王小龙这次不再隐藏锋芒，导数、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概念从他口中娓娓道来，配合着亲手绘制的动态函数图像。当他用三种方法解完同一道题时，后排的张昊忘记了玩游戏，林小柔的笔记本上记满了从未见过的解题思路，李老师的茶杯早己凉透，却浑然不觉。
"所以，数学不是一成不变的教条。"王小龙转身时，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像我们的未来，也不该被一次成绩定义。"他的目光扫过林小柔发亮的眼睛，落在张昊若有所思的脸上，最后定格在李老师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放学的铃声响起，王小龙的系统面板弹出提示：【任务完成！获得500积分。解锁成就：破局者】。他收拾书包时，一张折成心形的纸条落在脚边，林小柔的字迹带着少女的羞涩："周六图书馆，我们...一起备战竞赛吧？"
暮色中的校园铺满金色余晖。王小龙骑着自行车经过纺织厂，看见母亲正在车间门口擦汗。他按响车铃，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围墙上，拉得很长，很长。在这个没有计算器、没有网课的1990年，他终于用一支钢笔，在偏见的坚冰上凿开了第一道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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