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凝在番茄藤上时,晓燕的尖叫穿透了整个院子。我握着剪刀冲出去,看见她蹲在民宿台阶上,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姐!你看这个!"她把手机塞过来,指尖在发抖,屏幕上是平台最新的评价——"菜里吃出虫子,卫生条件极差,根本是骗钱的破地方"。
评论配图里,一只菜青虫趴在番茄上,背景是我们的木栈道。可我清楚地记得,昨天下午陈默刚带着游客做过虫情清理,这种体型的青虫不可能出现在成熟果实上。"假的!"陈默抢过手机放大图片,"你看这虫的口器,是死了很久的!"
早饭时,餐桌上的气氛像结了冰。王婶端来的槐花饼没人动,张大爷用指甲刮着木桌缝里的面团,突然说:"我昨儿看见'稻香人家'的车停在村口。"他指的是邻村那个网红项目,三个月前我们开业时,他们的仿真稻田刚被游客揭穿。
十点整,晓燕的首播间突然涌入大量黑屏账号。"虫子农场""诈骗犯"的弹幕刷屏,原本咨询采摘的游客纷纷取消预约。建国抱着刚摘的梨冲进来说:"姐!旅行社打电话,说团全退了!"竹筐里的梨滚落在地,在青石板上砸出褐色的印子,像谁掉了泪。
中午盘点时,记账本上的预订量栏画满了红叉。阿杰抱着笔记本电脑蹲在墙角,键盘敲得飞快:"姐,这些差评账号注册时间都在三天内,IP地址集中在邻县!"他突然指着屏幕,"看!这个账号昨天还在给'稻香人家'刷好评!"
菜窖里的阴影越来越长。我摸着新收的萝卜,想起戴墨镜的测评博主说的话:"真东西最不怕比。"手机震动,是江平发来的截图——"稻香人家"公众号刚推了篇文章,标题是"揭秘:某田园项目用死虫博眼球",配图里我们的防虫网被P成了垃圾桶。
"不能就这么算了!"陈默突然把账本摔在桌上,墨水溅在"生态勋章"的记录栏上。他袖子挽得老高,露出去年修水渠时留下的伤疤,"我现在就去邻村问问!"
"等等!"法律顾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拎着个文件袋,"我刚从镇工商所过来,有人举报我们使用禁用农药。"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竹筛,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玻璃。
下午的村民大会开得像场审判。王建军拍着桌子要去砸"稻香人家"的招牌,李婶抹着眼泪说刚买的面粉钱还没着落。晓燕突然站起来,举起手机:"家人们!我们首播自检!"
镜头扫过堆肥区的羊粪堆,陈默用铁锹翻出里面的蚯蚓;王婶打开酱菜缸,让游客看浮在面上的白膜;张大爷举起刚做好的防虫网,展示里面活着的瓢虫。弹幕里突然飘过一条:"我上周来玩,亲眼看见他们用草木灰水杀虫!"
深夜的菜窖里,阿杰的电脑屏幕映着蓝光。"姐,找到了!"他把屏幕转向我,"这些差评账号都关联着同一个M机构,工商信息显示,'稻香人家'是他们的大客户。"鼠标划过注册信息,法人代表的照片让我心里一震——正是上次来闹事、摔陶罐的那个大叔。
"还有这个!"晓燕突然递来手机,"有个游客私信说,那个拍虫图的人,昨天在'稻香人家'的停车场见过!"照片里,穿黑衣服的男人正从"稻香人家"的观光车上下来,手里拎着我们民宿的同款竹篮。
证据链在晨光中逐渐清晰。陈默把打印出来的IP地址图钉在墙上,王建军标注出所有差评账号的发言轨迹,法律顾问整理着侵权截图。晓燕突然指着地图:"看!他们的抹黑节奏和我们的促销活动完全重合!"
早饭时,我把一碗井水浸的草莓推给晓燕:"还记得第一次首播被骂吗?"她咬着草莓摇头,汁水染红了嘴角。"那时我们连补光灯都没有,"我擦着她嘴角的汁,"但土地不会说谎。"
上午十点,我们在老槐树下召开记者会。省台的摄像机对着堆肥区,陈默用铁锹铲起带着蚯蚓的黑土;王婶打开新腌的黄瓜缸,让记者尝刚捞出来的脆瓜;阿杰现场演示如何用AI识别差评账号的关联性。
"稻香人家"的老板突然冲进来,手里挥舞着检测报告:"他们的菜农残超标!"话音未落,县农业局的检测员举着最新报告走进来:"雅粒田园的土壤和作物,全部符合有机标准。"阳光下,报告上的红章像朵刚摘的番茄花。
下午,晓燕的首播间爆了。戴墨镜的测评博主连线现场,展示他拍到的"稻香人家"员工往我们菜地里扔死虫的视频;有个游客发来行车记录仪画面,显示"稻香人家"的观光车多次停在我们园区外围;甚至有M机构的前员工匿名爆料,说接到过"抹黑竞争对手"的明确指令。
傍晚算账时,记账本上多了笔特殊的收入——那些看到澄清报道后重新下单的游客,备注里都写着"支持真田园"。建国数着快递单突然笑了:"姐!'稻香人家'的官网崩了!"
深夜的木栈道上,我遇见王建军。他正在给防虫网系红绳,说是"辟邪"。月光透过网眼落在他后颈的胎记上,像片重新晕开的红印。"姐,"他突然说,"我爹说过,地里长不出歪瓜裂枣,人心能。"
法律顾问发来消息时,我正在菜地里给新播的菜籽浇水。"诽谤罪立案了,"他说,"对方提出和解。"手机屏幕的光映在的黑土上,我想起三天前蹲在这里时,以为土地会被流言淹没,却忘了每粒种子埋下时,都带着穿透黑暗的力量。
第二天清晨,"稻香人家"的公众号发了道歉信。晓燕把截图打印出来贴在公告栏,下面立刻围满了乡亲。王婶用浆糊刷着纸边,突然说:"当年我爹开店,也被人泼过脏水,后来他就在门口摆了口井,让客人自己舀水喝。"
打烊前,戴墨镜的博主发来新视频。他蹲在我们的菜畦前,手里拿着显微镜:"看这些虫洞的边缘,是活虫啃食的痕迹,和'稻香人家'摆拍的完全不同。"镜头扫过正在捉虫的孩子,扫过张大爷新做的虫情测报灯,最后定格在木牌上的字:"此土有记忆,容不得虚假。"
手机震动,是邻村老张头发来的微信:"雅粒,我把仿真稻田铲了,能教教我怎么养蚯蚓吗?"我望着菜地里此起彼伏的捉虫小手,突然明白,恶意抹黑就像菜青虫,看着吓人,其实每一次反击,都让土地的肌理更加坚韧。
暮色漫过木栈道时,我蹲下来系鞋带。看见石板缝里又长出了新的蒲公英,绒毛球上沾着今早游客撒的麦粒。远处的民宿亮起点点灯火,晓燕正在首播澄清后的第一场酱菜体验,王建军举着补光灯,陈默在给游客讲解堆肥知识,而那些曾经试图掩埋真相的流言,终究像落在菜叶上的露水,在阳光升起时,蒸发得无影无踪。
这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所有的差评都变成了菜青虫,掉进陈默的草木灰水里,转眼就化作了滋养土地的肥料。而我们的防虫网,在梦里变成了一张发光的蛛网,网住了漫天星光,也网住了每个来到这里的人,眼底那份对真实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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