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剑星河:宋词侠隐传》
作者:冒火的东方
第九十三回:长安废都,词钟撞魂碎邪音
至正三十一年冬,长安古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进了墨池。灰黑色的瘴气如同煮沸的沥青,沿着朱雀大街的沟壑缓缓流淌,青石板在其中泡得发胀,表面渗出的墨绿色黏液顺着石缝蜿蜒,在街角汇成小小的血潭,潭底沉着半块锈蚀的唐镜,镜中映出扭曲的鬼影。
含元殿的废墟上,琉璃瓦的碎片闪着妖异的光,曾经支撑大殿的金柱如今只剩半截焦黑的木桩,柱身上盘旋的龙纹被魔气啃噬成镂空的蛛网,风穿过时发出呜咽般的哨音。龙椅化作的骷髅王座上,头骨的眼窝正往外渗着黑血,每一滴落地,都在腐土上开出一朵暗红色的毒花。
星瑶蜷缩在钟楼的铜铃下,双手死死按住怀中的玉佩。玉佩烫得像是刚从熔炉里取出,表面的裂纹中渗出的血珠在她衣襟上洇出小小的血斑,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透过玉佩泛起的红光,她看见碑林深处——半块玉珏残片悬浮在坍塌的《开成石经》之上,颜真卿手书的笔画被魔气拧成麻花,“书魂灭,文骨销,字化厉鬼”十二个血字在碑面上蠕动,仿佛要爬出来钻进人的骨髓。
石碑缝隙渗出的黑血在地面汇成“永夜”二字,笔画间爬满白色的蛆虫,它们正一点点啃噬着字的边缘,像是要将这两个字彻底吞进黑暗里。浓雾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身披唐俑甲的“古都邪祟”踏过朱雀门的门槛,甲胄上的釉彩剥落处露出森森白骨,手中的骨笛刻着被篡改的《登鹳雀楼》,笛孔吹出的音波在空气中划出锯齿状的裂痕,路边一棵百年老槐被扫过,瞬间枯成焦炭,树皮裂开,露出里面盘结的黑色藤蔓。
辛弃疾踩着满地碎瓦前行,每一步都陷进半指深的腐土,靴底传来被虫豸啃噬的麻痒。铠甲上的锈迹混着血污凝成硬块,肩甲的边缘己经,每一次屈膝都听见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在刮擦耳膜。他抬手抹去脸上的瘴气,指腹触到脸颊上的一道新伤,那是刚才被邪祟的音波划破的,血珠正顺着下颌线往下滴。
望着含元殿的方向,他突然想起年少时读《史记》的夜晚。那时他总爱在灯下描摹长安城的地图,想象着霍去病出征时的旌旗如何在朱雀大街上飘扬。而现在,那些曾在书中闪光的名字,那些曾让他热血沸腾的故事,都被这瘴气埋进了黑暗。怒火猛地从胸腔里窜起来,他握紧剑柄,指节捏得发白:“连十三朝古都的文脉都敢染指,今日定要让你们魂飞魄散!”
邪祟们的骨笛突然同时吹响,音波化作无数把青铜剑,剑身上还沾着干涸的血渍,带着破空的锐响劈面而来。辛弃疾怒喝一声,挥出“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剑气。金色光刃劈开音波的刹那,断裂的剑影突然在空中抽搐着重组,化作数百只衔着人耳的乌鸦,翅尖滴落的黑液落在青砖上,瞬间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他抹了把额头的血珠,剑峰首指含元殿的方向。铠甲的缝隙里卡着细小的碎石,每动一下都硌得生疼,但他的眼神比剑刃还要锋利:“我辛弃疾当年在滁州城头,面对金兀术的铁骑都未曾后退半步,还怕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前朝旧鬼?”
陆游斜倚在碑林的断碑旁,竹杖的铜箍早就锈成了红棕色,脱落的碎片陷进他脚边的腐土。杖头拄着的地方,黑色的汁液正顺着木纹往上爬,在他手腕上缠成细小的蛇形,皮肤被灼得发红。他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剧烈的咳嗽让他不得不死死按住胸口,指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断碑上,与碑面的黑血融在一起。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着大雁塔的方向。塔尖早己被瘴气吞掉,只剩下半截模糊的影子,像是插在坟头上的招魂幡。他伸手抚摸着碑上“贞观”二字的残痕,指腹被风化的石面磨得生疼:“当年玄奘法师西去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带回真经,如今却让这些妖魔在此作祟……”
颤抖着解开油布包裹的《剑南诗稿》,纸页边缘被虫蛀得千疮百孔,露出里面用朱砂写的批注,那是他年轻时读《大唐西域记》时随手记下的感想。“僵卧孤村不自哀……”他哽咽着,声音被咳嗽打断,用力咬破舌尖,将带着血腥味的血珠滴在诗稿上。
火焰腾起时,他看见火中浮出玄奘法师的虚影,袈裟在风中猎猎作响,正朝着玉珏残片飞去。可邪祟首领突然挥动染血的《金刚经》残卷,黑风卷着无数瓦片砸过来,火莲瞬间被压成灰烬,只余几点火星在沙中闪烁。老人挣扎着起身,竹杖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用尽力气在《开成石经》上刻下《示儿》,每一笔都震落碑上的霉斑:“家祭无忘告乃翁……”
李清照站在曲江池的断桥上,寒风像小刀子一样刮着她的脸。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缠在断裂的石狮子角上,扯得头皮发麻,她却没力气去解开。衣袂在瘴气中被蚀出一个个小洞,露出的胳膊上布满了细密的红斑,像是落了一层血雨。
她举起断笛,笛孔里卡着半片唐瓷碎片,是她刚才从废墟里捡的。瓷片上还留着淡淡的缠枝纹,让她想起南渡前收藏的那些汉唐碑拓。吹奏《如梦令》时,她的手指在笛孔上颤抖,旋律里混着对“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的追忆,还有对眼前荒芜的切齿。
“在天愿作鬼鸳鸯,在地愿为鬼连理”——魔化的《长恨歌》从太液池底飘上来,每个字都拖着血红色的尾巴,在她脚边的水面上打旋。她猛地攥紧断笛,指节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李清照当年在青州,连《金石录》的残页都舍不得丢,岂能让你们这些妖魔玷污这诗赋故乡?”
她低下头,将心口的血呕在笛身上。暗红的血珠顺着笛身的裂纹往下渗,在末端凝成小小的血滴。她深吸一口气,吹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曲调,笛音化作的白凤猛地冲向邪祟,翅膀扫过之处,唐俑甲上的釉彩簌簌剥落,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肉块。
她的嘴唇裂成了蛛网,每吹一个音符都扯出细小的血珠,滴在胸前的衣襟上。但她依旧昂首站在断桥上,像是一株在寒风中不肯弯腰的枯草:“这长安的诗魂,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由我来守!”
秦观甩出星符时,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墨剑星河:宋词侠隐传》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手腕上的皮肉己经被邪祟的音波震得外翻,白骨上挂着几缕血丝,风一吹就簌簌发抖。他咬着牙,将星符一把把抛出去,指尖的伤口碰到冰冷的符纸,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两情若是久长时……”他的声音被邪祟的笛音割得支离破碎,每个字都带着血沫。他想起当年在汴京,与友人在樊楼听曲时,曾见过一幅吴带当风的《霓裳羽衣图》,画中的长安繁花似锦,与眼前的景象判若云泥。
星符化作的银河锁链刚缠住玉珏残片,黑袍人就从碑林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他手中的《鹊桥仙》词幡被黑血染得发乌,“金风玉露鬼相逢”几个字扭曲着,像是在嘲笑。秦观清秀的脸上沾着黑血,原本温润的眉眼此刻拧成狰狞的弧度,但当瞥见碑林中颜真卿的真迹,想起年少时临摹《多宝塔碑》的日子,眼神突然软了一瞬。
“笔墨里的赤诚,是你们这些妖魔永远不懂的东西!”他猛地咬破舌尖,血沫喷在星符上,银河锁链瞬间亮了几分,死死勒住玉珏残片。
周邦彦跪在残破的《石台孝经》前,膝盖陷在半尺深的腐土里,冰凉的黏液顺着裤腿往上爬。他指尖抚过碑上被腐蚀的“孝”字,指腹被锯齿状的裂痕划出血痕,血珠滴在碑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口中念着“并刀如水,吴盐胜雪”,试图用词意唤出江南的温润。墨色的江南虚影刚在雾中成型——画舫在秦淮河上摇曳,两岸的灯笼映着白墙黑瓦,可还没等他看清,就被邪祟的音波震成了水墨烟。
他咳出一口血,血沫溅在碑上,与黑血融成紫褐色。他抬手抹了把嘴角,指腹上沾着细小的碎石和血污:“曹丕说,文章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就算只剩下这些断碑,我也要守住这文脉的根骨!”
他撕下衣襟的一角,蘸着自己的血在地上写起来。被篡改的《长恨歌》字句在他笔下一点点还原,每一笔都写得极重,血字在地面冒着热气,仿佛要将腐土烫穿。
姜夔站在乐游原的土坡上,软鞭的末端缠着半块残破的唐三彩。那是他刚才从瓦砾堆里刨出来的,原本应该是匹奔腾的骏马,如今只剩半截马腿,釉色被魔气侵蚀成暗灰色,像是蒙着一层灰。
夕阳正往终南山的方向沉落,瘴气把太阳染成了暗红色,像是一只流血的眼睛。他想起自己年轻时,曾为《霓裳羽衣曲》填过一阙新词,那时总幻想有朝一日能到长安,在乐游原上听一次真正的盛唐乐舞。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低声念着,喉结滚动着哽咽。软鞭在他手中轻轻颤抖,“可这文脉,不能跟着黄昏一同沉落!”
他将软鞭猛地抛出去,鞭梢精准地卷住石狮子的脖颈,借着拉力荡向玉珏残片的方向。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侧被音波震出的淤青,像一块难看的胎记。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银杏叶,叶子在他掌心瞬间焦黑成灰,他却笑了笑,吟唱着《扬州慢》:“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晏殊蜷缩在钟楼的齿轮旁,怀里揣着半卷《全唐诗》。纸页被虫蛀得只剩边框,露出里面模糊的字迹,那是他年轻时手抄的,每一笔都写得端端正正。齿轮上的铁锈沾了他满身,蹭得衣襟上全是红褐色的印子。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钟楼的铜钟。钟体上的铭文早就被腐蚀得看不清了,只有“景云”二字还能辨认出大概,那是铸造这口钟的年号。他想起开元年间,这口钟曾在新年的清晨敲响,声音能传到曲江池畔,惊醒满池的荷花。
“诗者,天地之心也……”他的声音很轻,混着齿轮转动的“咔哒”声,几乎要被风吹散。他解开衣襟,露出贴肉绣的《诗经》章句,金线在瘴气中泛着微弱的光,随着他的心跳明灭,“今日,便以诗心作钟锤,撞碎这邪音!”
“以词为钟,撞魂碎邪!”
七人的怒吼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长安上空的瘴气。钟楼的铜钟被震得嗡嗡作响,钟体上的锈迹簌簌剥落,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铜色。
辛弃疾的剑化作大雁塔的轮廓,塔身的飞檐刺破瘴气,每一层都站着一个手持书卷的虚影,那是长安历代的文人墨客。
陆游的血书凝成《开成石经》的拓片,被虫蛀的地方透出金光,每个字都像是刚刻上去的,带着新鲜的石屑味。
李清照的笛音织成曲江池的倒影,水面上开满了白色的荷花,白凤在花丛中穿梭,翅膀掠过之处,涟漪里浮出杜甫、李白的诗句。
秦观的星符聚成夜空的北斗,七颗星亮得像是要掉下来,照亮了碑林里每一块断碑的字迹。
周邦彦的词印化作活字印刷的字盘,一个个汉字从字盘中跳出来,在空气中组成“长安”二字,笔画间闪着银光。
姜夔的软鞭变作《霓裳羽衣曲》的舞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舞袖过处,唐俑甲上的釉彩重新变得鲜亮。
晏殊的经文融入钟楼的铜钟,随着他的手势,钟锤猛地撞在钟体上。清越的钟声像是一道暖流,顺着朱雀大街流淌,所过之处,瘴气一点点消散,露出青石板原本的颜色。
七道力量汇聚成的词钟,狠狠撞向玉珏残片。
碑林的断碑在钟声中震动起来,碎块在空中飞舞着重组,露出镇压长安的《关中文脉钟铭》。铭文发出的金光将瘴气染成金色,像是给长安城镀上了一层佛光。
含元殿的废墟里,冒出了新的草芽,嫩绿的颜色在夕阳下闪着光。太液池的水面变得清澈,倒映着重新露出塔尖的大雁塔。风里不再有血腥味,反而带着淡淡的花香,像是曲江池的荷花又开了。
然而,铜钟的余音还没散尽,《关中文脉钟铭》突然从边缘开始碎裂。黑色的裂纹像是毒蛇,一点点往中心爬,裂纹中渗出的鲜血在空中凝成半阙《忆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字迹还没干透,“谙”字突然炸开,化作一只巨大的骨龙。骨龙从大明宫的地基下破土而出,龙鳞是无数块残破的石碑,碑面上的文字扭曲着,发出刺耳的尖啸。龙口中喷出的音波将刚抽芽的草木震成齑粉,连空气都被撕裂出细小的口子。
在骨龙的龙角之间,一块刻满混沌符文的玉珏碎屑正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灰黑色光芒。那光芒越来越亮,像是要把整个长安城重新拖进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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