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手里的西瓜刀，“哐当”一声掉在水泥地上，声音在死寂的服务站里格外刺耳。
他和他那两个手下，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死死盯着门外那辆还在冒烟的、扭曲变形的黑车，又猛地扭头看向角落里那个还在慢条斯理啃苹果的工装青年，仿佛看到了什么披着人皮的洪荒巨兽。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的凶戾。
“你…你他妈…”光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脸色惨白如纸，连退了两步，差点被自己掉地上的刀绊倒。
“滚。”老马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情绪，但像一块冰冷的铁，砸在空气里。
光头一个激灵，哪还有半点犹豫，连地上的刀都顾不上捡，像见了鬼一样，带着两个同样魂飞魄散的手下，连滚爬爬地扑向碎裂的玻璃门。
他们手脚并用地扒拉开扭曲的金属门框和碎玻璃碴子，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那个破洞里钻了出去，连滚带爬地冲向那辆还在冒烟的废铁，试图把里面的同伙拖出来，场面狼狈不堪。
服务站里，压抑的死寂被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取代。
猪肝张腿一软，首接从桌子上出溜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全是冷汗，大口喘着气。
苏芮捂着心口，脸色发白。
其他摊贩也慢慢从惊恐中回过神，看向老马和那个工装青年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后怕。
老马对门外那场混乱视若无睹，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几只苍蝇。
他放下杯子，目光扫过地上那把寒光闪闪的西瓜刀，又落在碎裂的交易终端屏幕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起身，走到墙角，拿起工装青年放在三轮车斗里的黄油枪和一柄看起来份量十足的大号螺丝刀。
“阿布，”老马头也没抬，声音依旧平淡，“去，看看那车还能不能动。能动就让他们开走，别堵着门。不能动，就打电话叫拖车，费用让他们自己掏。”
他顿了顿，补充道，“车里的医药箱，拿过来。”
叫阿布的工装青年“哦”了一声，把啃得只剩核的苹果随手丢进车斗，拍了拍手上的灰，溜溜达达地就朝门外那辆还在冒烟的黑车走去。
那轻松随意的样子，跟去邻居家借把扳手没什么区别。
服务站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猪肝张挣扎着爬起来，凑到老马身边，声音还有点抖：“马…马伯…这…这金兆轩也太狠了！光天化日就敢派刀手来砸场子？要不是您和阿布…”
“狠？”老马拿着黄油枪，蹲下身，开始检查被砸坏的终端机接口，动作不紧不慢。“这点场面就叫狠？萧先生当年在东南亚雨林里，面对的是真敢往你饭里下毒、路上埋雷的亡命徒。”
他用螺丝刀撬开一块碎裂的外壳，“金家这小崽子，还差得远。”
他语气平淡，却听得猪肝张和苏芮等人心头一凛。
雨林？下毒？埋雷？这些词离他们的菜市场生活实在太遥远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苏芮看着碎裂的屏幕，心疼又担忧，“终端坏了，今天的交易怎么办？还有金兆轩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终端坏了，脑子没坏。”老马从工具箱里翻出几根接线头，开始利落地重新连接线路，手法娴熟得不像个看门的老头。
“碳汇额度在云端服务器，跑不了。交易，暂时用手写凭证，服务站的信誉背书，回头统一录入。”
他抬起头，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至于金家小子？他砸服务站的门，萧先生自然会敲他的骨头。”
话音刚落，服务站门口传来一阵引擎的嘶吼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
阿布站在那辆撞得稀烂的黑车旁边，看着那三个打手手忙脚乱地把两个昏迷的同伴塞进另一辆勉强能开的车里，然后像丧家之犬一样，连滚爬爬地驾车逃离，留下一地狼藉和那辆彻底报废的黑车。
阿布撇撇嘴，拎着个沾了点灰的白色医药箱走了回来，随手丢在老马脚边：“喏，马伯。车废了，人跑了俩，拖了仨，医药费估计得他们自己出棺材本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好像只是处理了一堆垃圾。
老马没理会医药箱，他正把最后一根线接好，然后拿起一个老旧的备用显示屏，插在终端主机上。
屏幕闪了几下，亮了起来，虽然小了点，但碳汇交易界面清晰地恢复了！
“好了。”老马站起身，把黄油枪和螺丝刀放回工具箱，拍了拍手上的灰，“该干嘛干嘛。碳汇交易，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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