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红是在凌晨三点被疼醒的。
她蜷在沙发上，后颈的钥匙胎记像团烧红的炭，顺着脊椎往肚子上窜。腹中的胎儿踢得厉害，不是往常那种拳打脚的活泼，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拼命捶打，要把她的肚皮掀开。
“张超！”她抓过床头的量子通讯器，声音发颤，“胎儿不对劲！”
张超的影像从实验室投影过来，右眼的量子虹膜泛着青灰色微光。他盯着肖红隆起的腹部，屏幕上的量子监测图正疯狂跳动——胎儿的心跳频率达到了每分钟180次，远超正常范围，更诡异的是，心率曲线呈现出双峰结构，像两颗心脏在同时跳动。
“超流体量子态。”他皱眉，“胎儿的细胞在量子隧穿，像团会呼吸的超流体。”
肖红摸向自己的小腹，指尖触到的不是柔软的肚皮，而是某种……坚硬的、带着金属回响的东西。她掀开睡裙，倒抽一口冷气——肚脐下方浮出淡青色的纹路，像青铜器上的云雷纹，正随着胎儿的动静明灭。
“它在……成长。”她的声音发涩，“比B超显示的快了三倍。”
实验室的警报器突然炸响。张超的影像晃了晃，背后的量子约束器喷出紫烟：“检测到异常引力波！来源……月球背面！”
肖红的量子通讯器同时响起刺耳鸣叫。她接通的瞬间，电流声里混进了模糊的求救：“……星舰‘归藏号’……遭遇熵潮……请求……”
“是胎儿！”她猛地站起来，撞翻了茶几上的量子残片，“他在接收星舰信号！”
张超的观微境瞬间锁定肖红的腹部。量子虹膜里，胎儿的轮廓正在“膨胀”——不是肉体的生长，是某种更本质的存在在展开。他看见，胎儿的意识海里漂浮着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对应着一个宇宙：有的燃烧着超新星，有的冻结着黑洞，还有的……正在被熵增吞噬。
“双生宇宙叠加态。”张超的声音发沉，“这孩子……同时存在于两个并行的宇宙里。”
肖红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掌心烫得惊人，量子残片在两人之间震颤，发出清越的鸣响：“他在哭。”
张超的量子虹膜泛起涟漪。他“看”到了——胎儿的意识里，有个穿银白宇航服的女人正在敲玻璃。她的脸被雾气遮住，但肖红一眼认出，那是二十年前在云南天文台见过的实习生小林，后来牺牲在火星探测任务里的。
“救救我们……”女人的嘴唇开合，声音混着电流杂音，“熵潮要吞掉所有……”
“轰！”
实验室的穹顶突然裂开。青铜色的光倾泻而下，在地板上凝结成星门的轮廓。肖红的胎儿突然安静下来，小手按在她肚皮上，掌心竟也泛着青铜色微光。
“妈妈。”他的声音像两块玉璧相击，清晰得不像未出生的婴儿，“别怕。”
肖红的眼泪砸在沙发上。她这才发现，胎儿的眼睛己经睁开——不是人类的瞳孔，是两团旋转的星核能量，和青铜母体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张超！”她拽住他的胳膊，“他……他能听见我！”
张超的量子虹膜突然发烫。他看见，胎儿的意识海里，那艘“归藏号”星舰正在被熵潮撕碎。船身的合金外壳融化成液态金属，船员们的身体像被揉皱的纸，连惨叫声都被熵增碾成了噪音。唯一清晰的，是小林胸前的吊坠——那是块三生石，刻着“前世今生，因果不空”。
“三生石！”云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出来，“我在734信箱找到了！”
云瑶的身影出现在实验室门口，发梢的蓝芒裹着星蚀之血的紫斑。她手里捧着块巴掌大的石头，表面刻满古蜀文，和肖红胎儿掌心的纹路完美契合。
“这是我奶奶临终前给我的。”她的声音发颤，“她说，当星门胚胎觉醒时，用它封印意识海……”
“来不及了。”张超的观微境里，胎儿的意识海正在被熵潮侵蚀，“熵增在吞噬他的记忆！再晚，他会变成……”
“变成什么？”肖红的声音在抖。
“变成熵潮的一部分。”张超的声音像碎玻璃，“没有自我，没有记忆，只有无尽的……”
“叮——”
三生石突然发出金光。云瑶将石头按在肖红肚皮上，古蜀文的纹路瞬间活了过来，在胎儿意识海里画出金色锁链。熵潮的侵蚀被暂时遏制，胎儿的小手抓住三生石，掌心的青铜光与石头的金光交缠成网。
“这是……”肖红摸着肚子，“他在主动吸收？”
“他在净化熵潮。”张超的量子虹膜泛起暖光，“星门胚胎的本质，是‘归藏者’的容器。它能吞噬熵增，也能……”
“也能创造新的秩序。”云瑶接口，“三生石是修真界的因果锚点，能锁定他的意识海，防止被熵潮同化。”
实验室的量子监测图突然平稳下来。胎儿的心跳频率降回正常范围，双峰结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稳定的单峰——那是健康人类胎儿的心跳。
“成功了？”肖红小心翼翼地摸向肚皮，青铜色的纹路正在消退，“他……恢复正常了？”
“不。”张超的声音突然严肃，“这只是暂时的。熵潮不会消失，它只是在等……”
“等星门完全苏醒。”云瑶接过话头，“胎儿的意识海里有‘归藏者’的记忆，当星门开启时，他会成为新的‘司南’。”
窗外，青铜色的光漫过整座城市。肖红抬头，看见月球背面的星门正在缓缓闭合，门楣上的“寒武”二字被金光覆盖，变成了“归藏”。
“妈妈。”胎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几分疲惫，“我困了。”
肖红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她轻轻抚摸肚皮，胎儿的小手在她掌心留下淡青色的印记——和青铜器上的云雷纹一模一样。
“睡吧。”她轻声说，“我们都在。”
张超关闭了量子监测图。屏幕上，胎儿的意识海里，那艘“归藏号”星舰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片宁静的星海。云瑶的三生石还贴在肖红肚皮上，古蜀文的纹路泛着柔和的光。
“接下来怎么办？”肖红擦了擦眼泪。
“等。”张超的量子虹膜暗了下去，“等星门再次开启，等‘归藏者’准备好。”
云瑶将三生石收进怀里。她的蓝芒褪尽，却多了缕和肖红相同的银白：“我奶奶说过，每个‘归藏者’的觉醒，都会带来新的希望。这次……是我们的孩子。”
凌晨五点，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肖红摸着肚皮，胎儿又开始动了——这次不是剧烈的踢打，是轻轻的蠕动，像在和她说早安。
她笑了，把量子通讯器贴在耳边。通讯器里传来张超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满是温柔：“我在实验室等你。今天……我们去吃小笼包？”
肖红应了声，起身走向厨房。她经过玄关时，瞥见镜子里自己的倒影——后颈的钥匙胎记淡了许多，和胎儿掌心的青铜光交相辉映。
而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月球背面的星门深处，一块刻着“归藏”的青铜碑正在发光。碑文里，新的字迹正在浮现：“双生宇宙，因果同途；青铜胎动，星门永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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