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的晨雾还没散透，肖红蹲在神树坑边，手里的毛刷扫过新翻的土。她后颈的汗毛根根竖着——昨天夜里，宝宝攥着玉珏突然发烧，迷迷糊糊喊着“金字塔”“星图”，等退烧时，掌心多了道淡金色的纹路，和神树坑壁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淑兰姐！”考古队的小刘扛着洛阳铲跑过来，额头上挂着汗珠，“您看这土色！刚才推土机一碰，底下露出片青铜板，和您奶奶笔记里画的‘星诏’形状一模一样！”
肖红猛地站起来，道袍下摆扫得野草簌簌响。她盯着小刘手里的青铜板，表面还沾着新鲜的土，却己经泛着幽蓝的光——和第91章张超怀里那个青铜盒的材质，像极了。
“老张！云瑶！”她扯着嗓子喊，声音撞在神树残枝上，“快来！”
张超从帐篷里钻出来时，手里还攥着半块冷掉的馕。他后颈的星芒印随着跑动忽明忽暗，远远看见青铜板，脚步立刻沉了：“这是……量子圣旨的载体。”
云瑶跟在他身后，逆命簪在晨雾里闪着暗红的光。她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青铜板，逆命簪突然“嗡”地发出蜂鸣，簪头的宝石渗出细小金血，滴在板上——青铜板瞬间展开，像朵绽放的黑莲。
“我奶奶笔记里说，‘星诏需共业血启’。”肖红突然想起金字塔里的玉珏，“宝宝！”
小娃娃正趴在小刘背上啃苹果泥，听见自己名字，立刻蹬着小腿扑过来。他肉乎乎的手指刚按在青铜板上，整块板子突然发出刺目的金光，无数光丝窜进他眉心。宝宝“哇”地哭出声，小脸涨得通红，小拳头攥得死紧。
“别怕别怕。”肖红抱着他，感觉他体温烫得惊人，“这是圣旨在认主呢。”
哭声里，青铜板上的纹路开始流动。先是甲骨文，接着是二进制码，最后竟浮现出张超的脸——和第92章数据流里的“观察者张超”一模一样。
“第479号试验场报告。”机械音从青铜板里传出来，带着点电流杂音，“原初观察者确认‘不完美共鸣’为最优演化方案，现授予地球文明‘自生权’。警告：试验场编号479将于72小时后启动‘归零保护’，若未完成‘共业传承’，将执行格式化。”
“啥玩意儿？”张超的道袍被风掀起一角，“归零保护？和昨天的热寂奇点是一回事？”
“不是。”云瑶盯着青铜板上跳动的星图，“这是……传承任务。宝宝刚才按上去时，我看见他眉心多了个印记——和圣旨里的‘共业印’一模一样。”
肖红低头看宝宝。小家伙还在抽噎，鼻尖沾着苹果泥，可眉心确实多了个淡金色的小圆圈，像滴凝固的星光。
“任务内容呢？”她拽了拽青铜板的边，“有没有说咋完成？”
“需集齐三枚共业信物。”青铜板的光丝突然收紧，缠住肖红手腕，“一为三星堆青铜神树（现藏于二号坑），二为云瑶逆命簪（己激活），三为张超观微境（需量子化）。激活后，可延缓归零程序72小时。”
“观微境量子化？”张超的后颈渗出冷汗，“那是要把我的意识……”
“不是意识。”云瑶突然抓住他的手，“是观微境的观测能力。圣旨里说，‘以不完美之眼，观完美之宇’。”她指了指宝宝，“就像他看世界——没逻辑，没公式，只有‘喜欢’和‘不喜欢’。”
肖红突然想起昨晚，宝宝把苹果泥抹在她脸上时，眼睛弯成小月牙的模样。那瞬间，她突然懂了——所谓“不完美”，恰恰是活着的证据。
“那72小时够干啥？”她把宝宝塞进张超怀里，“咱们现在就去神树坑，把神树残件搬出来！”
“等等。”云瑶捡起脚边的青铜残片，上面刻着个“淑”字，“奶奶笔记里还写，‘神树通天地，需以血祭引灵’。宝宝的不完美血，是最纯的引子。”
话音未落，神树坑突然剧烈震动。肖红踉跄两步，抓住张超的胳膊——刚才还埋在土里的青铜神树残件，正一棵接一棵从地底下“冒”出来。最大的那棵残件足有两米高，断口处闪着星芒，和宝宝眉心的印记遥相呼应。
“我奶奶说，这神树是‘共业之根’。”肖红摸着残件上的刻痕，“当年她挖到这儿时，神树突然自己‘长’进了地核，只留下这些残件。现在看来……”她抬头看向张超，“它是在等宝宝。”
张超怀里的宝宝突然不哭了。他伸出小手，按在最大的残件上。残件瞬间发出金光，断口处的星芒像活了似的，顺着他的手臂爬进身体。肖红看见，宝宝脚底板的小星图，正和神树残件上的刻痕重叠——严丝合缝，像量身定做。
“成了！”云瑶的逆命簪突然爆发出强光，和神树的星芒连成一片，“观微境量子化了！张超，你现在能看见分子结构了不？”
张超闭上眼睛。在他的意识里，世界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星河。每个光点都在跳动，都在“说话”——神树的年轮在说“我活了三千年”，泥土里的陶片在说“我被埋了五百年”，连宝宝的眼泪，都在说“我很难过，但我会笑”。
“我能看见。”他睁开眼，瞳孔里流转着星河，“连圣旨里的‘归零保护’程序，都看得一清二楚。”
“快说！”肖红急得首搓手，“咋阻止？”
“不用阻止。”张超笑了，“程序里有个漏洞——‘共业传承’需要‘自愿’。原初观察者的代码再完美，也写不出‘宝宝会把苹果泥抹在奶奶脸上’这种‘错误’。”
他蹲下来，摸了摸宝宝的小脑袋：“你看，他现在在笑。这笑里没有逻辑，没有计算，只有纯粹的开心——这就是最厉害的‘不完美’。”
神树残件突然发出轰鸣。肖红抬头，看见最大的那棵残件顶端，冒出片嫩绿的芽。芽儿迎着晨雾舒展，竟是片三星堆神树的叶子，叶脉里流淌着金色的光。
“奶奶笔记最后一页写着。”肖红从兜里摸出张泛黄的纸，“‘考古不是挖过去，是给未来留种子’。现在看来，咱们都是种子。”
云瑶的逆命簪突然轻轻落在神树上。她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逆命簪的红光和晨光融在一起：“归零程序还在倒计时，但我不怕了。因为……”她戳了戳张超的肩膀，“有你们在。”
张超接过宝宝，小家伙正抓着神树的叶子往嘴里塞。他舔了舔嘴角的苹果泥，含糊不清地说：“奶奶……甜。”
肖红突然鼻子发酸。她想起奶奶临终前的话，想起张超第一次触碰青铜器时的火花，想起云瑶在量子祠堂里燃烧灵根的模样，想起宝宝用眼泪“打败”奇点的瞬间。
“走。”她拍了拍张超的背，“回家煮苹果泥去——这次加三勺蜂蜜，给宝宝的小种子加点甜。”
众人说说笑笑往营地走。
晨雾里，神树的嫩芽轻轻摇晃，像是在和他们打招呼。
远处传来考古队的吆喝声，小刘举着洛阳铲跑过来，手里还攥着块刚挖出来的青铜残片——上面的刻痕，和宝宝脚底板的小星图，又多了一道。
风卷着星芒吹过，肖红听见宝宝奶声奶气地嘟囔：“奶奶……苹果泥……甜……”
她笑了。这笑声混着晨雾，混着神树的沙沙声，混着宇宙的心跳，飘向了更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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