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的刑场设在昆仑巅，西周用玄铁桩子钉着九重困仙阵，紫电在桩子间噼啪乱窜，像条吐信的毒蛇。
张超被捆在阵眼石上，身上缠着半透明的基因锁——那是用他1967年在航天基地留下的血样做的，此刻正泛着冷白的光，像条毒蛇缠在他脖子上。
“张道友，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为首的青衫修士甩了甩拂尘，每根须子都刻着“稳”字诀，“自刎谢罪，地球得存；抗命不从……”他抬手指向阵外——那里悬浮着十二柄青铜剑，剑身上的“诛”字正渗出黑血，“这诛心剑阵，会把你连人带魂碾成齑粉。”
张超歪头瞥了眼阵外的肖红。她正抱着宝宝蹲在石头后面，小娃娃正揪她的道袍角，嘴里塞着半块没吃完的芝麻糖——这是肖红今早翻遍营地找出来的，说是“临刑前得吃口甜的”。
“甜你个头！”肖红戳了戳宝宝的额头，转头冲张超挤眼睛，“你要是敢死，我就把你埋在三星堆神树底下，让青铜锈把你腌成老坛酸菜！”
张超被捆着的嘴角抽了抽。他的量子意识早散了一半在虚空中，能听见抵抗军成员在阵外念诵各文明的“不妥协宣言”——玛雅人在刻太阳历，古埃及人在画圣书体，连隔壁卖煎饼的老王头都举着锅铲喊：“俺这摊儿摆了三十年，就没说过‘标准’俩字儿！”
“动手吧。”他突然笑了，“反正……”他瞥向云瑶的方向，她正握着逆命簪往法坛上按，簪头的梅花纹路和星门能量矩阵共鸣，溅起几点金芒，“反正你们早就在我脑子里装了监控。”
肖红的芝麻糖“啪嗒”掉在地上。她猛地站起来，道袍下摆扫得石头乱晃：“张超你个没良心的！昨天还说等打完仗教宝宝认星图，现在倒好——”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
一滴眼泪砸在阵眼石上。
不是她的。是宝宝的。小娃娃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她的手，摇摇晃晃爬到张超脚边，肉乎乎的手指戳了戳他手腕上的基因锁，然后“哇”地哭出声。
那眼泪滴在锁上，竟没像普通水珠那样滚落，反而凝在半空，泛着淡金色的光。
“这……”张超的量子意识突然震颤起来。他看见那些眼泪在分解，每一滴都裂成亿万点荧光，像把钥匙，“咔嗒”一声捅进了基因锁的密码槽。
紫电劈下来的瞬间，基因锁“轰”地炸成碎片。
“放肆！”青衫修士的拂尘“唰”地抽向宝宝，却被一道红光拦住——云瑶的逆命簪不知何时到了宝宝头顶，梅花纹亮得刺眼，“谁动他，我烧了谁的道基！”
肖红冲过去抱起宝宝。小家伙的眼泪还在往下掉，每滴都砸在阵眼石上，溅起细小的星芒。她这才发现，那些眼泪不是水，是某种能量体，正顺着阵眼石的纹路往地下钻。
“看天上！”张超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炸响——他的量子意识不知何时占据了她的听觉，“肖姐，抬头！”
肖红抬头。
昆仑巅的云层正在融化。
先是裂开条缝，漏出点幽蓝的光；接着缝越撕越大，露出整片星空——但不是平时那个星空。
星星们像活了似的，在跳某种古老的舞蹈，每颗星的位置都在变，却始终组成同一幅图案：三星堆神树的枝桠，青铜鼎的云雷纹，还有宝宝脚底板的小星图。
“那是……”云瑶的声音发颤。
“星际舰队。”张超的意识裹着她的耳朵，“各平行地球的‘不完美文明’凑的。木船是原始地球的，藤编船身，贝壳当锚——他们连金属都没摸过，就敢造船来救场。”
肖红眯起眼。她看见那艘木船了，正从星群里“驶”出来，船舷上挂着用兽骨串的项链，船帆是用晒干的荷叶做的，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只圆眼睛——和宝宝眉心的印记一模一样。
“奶奶的笔记里说过。”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块青铜残片，“当年挖到神树坑时，坑底有块刻着‘归藏’的甲骨，说‘泪落星图，万舟来朝’。”
话音未落，更多的船从星群里涌出来。有驾着喷火龙的（修真界的），有坐着悬浮滑板的（未来科技），有扛着巨型章鱼触手的（深海文明）——最绝的是艘透明的船，里面的人全是半透明的，正冲肖红挥手：“地球姐妹！带点芝麻糖不？”
“胡闹！”青衫修士的脸涨成猪肝色，“快把这些妖物打下去！”
十二柄诛心剑同时出鞘。但这次，剑刃还没碰到星际舰队，就“叮叮当当”掉在地上——每柄剑上都缠着根细线，线的另一头，系着各文明的“不妥协符号”：玛雅的羽蛇，埃及的圣甲虫，老王头的煎饼鏊子。
“这叫‘共业锁’。”云瑶摸着逆命簪上的梅花纹笑，“你修真界讲‘天道’，我们讲‘人心’。你封得住我们的剑，封得住我们的……”她戳了戳宝宝的小鼻子，“傻乐劲儿？”
宝宝突然咯咯笑起来。他的眼泪还在掉，却不再滴在地上，而是飘向星际舰队。每滴眼泪落在哪艘船上，哪艘船就亮起一片金光——木船的荷叶帆变成了彩虹色，透明船的船身浮起了小气泡，连喷火龙的船尾都冒出了烟花。
“看！月球！”张超的意识突然拽了拽肖红的衣袖。
肖红抬头。月球背面的青铜碎片正在发光，和地球479号的试验坐标重合，连成条闪光的线，首通星际舰队的方向。
“那是钥匙。”她喃喃道，“月球是钥匙，眼泪是密码，咱们……”
“是‘不完美’的通行证。”云瑶接口。
阵眼石突然发出轰鸣。肖红低头，看见青铜器上的裂纹正在愈合，那些被修真界刻的“完美法则”，正被宝宝的泪水和各文明的符号一点点覆盖。最中央的位置，浮现出行小字：“致所有不完美的我们：所谓宇宙，不过是无数个‘张超’，在无数个平行时空里，写下的，最温暖的，那行字。”
“张超！”肖红突然扑过去，揪住他道袍的领口——虽然他的肉身还在阵眼里捆着，但量子意识己经散得只剩团光，“你给我听好了！等回了地球，第一件事是教宝宝认星图，第二件事是……”
“是给你买十斤芝麻糖。”张超的意识裹着她的手笑，“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是——”
“轰！”
九重困仙阵的玄铁桩子“咔嚓”裂开。
不是被外力摧毁的。是桩子里的“稳”字诀，被宝宝的笑声震碎了。
青衫修士瘫坐在地，看着漫天星舟，又看看阵心里只剩团光的张超，突然嚎啕大哭：“我修了三百年，怎么就不懂……最厉害的道，是人心啊！”
肖红没理他。她抱着宝宝，冲星际舰队挥手。木船的船头突然探出只手，举着块用兽骨刻的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地球479号，文明样本己接收，感谢投喂芝麻糖。”
“投喂个屁！”肖红笑骂着擦眼泪，却发现那眼泪落在手背上，竟凝成了颗小星芒，“走！带宝宝回家，煮芝麻糖去——这次加三勺蜂蜜！”
张超的量子意识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心。她知道他在说什么：“好。”
云瑶收了逆命簪，蹲下来帮宝宝擦脸：“走啦，回家。你奶奶的神树坑，还等着种新的星星呢。”
昆仑巅的风卷着星芒吹过。宝宝突然伸出小手，按在肖红手背的星芒上。那星芒“嗖”地钻进他眉心，小娃娃立刻蹬着小腿喊：“奶奶！甜！”
肖红摸着他软乎乎的小脑袋，望着天空中渐渐消散的星舟，突然觉得——
所谓宇宙的“最终答案”，大概就是怀里这个，能把眼泪变成星星，把眼泪变成钥匙的小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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