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循环解除后第7天。
昨夜的霜气还未散尽，清晨的启明基地像被裹在一层薄冰里。训练场边的草叶上结着细密的冰晶，被朝阳照得闪闪发亮，踩上去能听到清脆的“咔嚓”声。基地的木栅栏上，巡逻队员刚换过岗，火把燃烧的灰烬落在结霜的地面上，烫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很快又被寒风卷走。
秦烈站在物资仓库门口，脸色比清晨的霜气还要冷。仓库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撬了，地上散落着几块木屑，锁头掉在一旁，己经被砸得变形。他弯腰捡起锁头，指腹擦过上面的凹痕——这不是普通的破坏，力道又狠又准，显然是冲着仓库里的柴油来的。
“秦队，少了两桶柴油。”一个护卫队员从仓库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登记本，脸色凝重，“昨天盘点还好好的，估计是后半夜被偷的。”
“后半夜是谁值岗？”秦烈的声音像淬了冰，他腰间的佩刀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刀鞘上的磨损痕迹记录着无数次战斗。
“是老顾和小李。”队员低声回答，“他们说没听到动静，巡逻的时候也没发现异常。”
秦烈皱起眉。老顾是基地的老队员，平时踏实肯干；小李虽然年轻，但训练刻苦，怎么会同时失职？他走到仓库后窗，看到窗台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脚尖朝向外面，却没有回来的痕迹——这不符合常理，除非偷油的人根本没从窗户离开。
“不对劲。”秦烈盯着脚印，突然想起周明远昨天在会议上说的话，“平台可能会通过精神影响，让人为‘剧情’制造冲突。”他转身对队员说，“把老顾和小李叫来，我要问话。”
队员刚跑出去，唐雨晴就提着医药箱匆匆赶来。她今天穿了件厚棉袄，围巾裹到下巴，只露出一双带着担忧的眼睛：“秦烈，我听说仓库出事了？”
“你来的正好。”秦烈指着地上的锁头，“你帮我看看，这破坏手法像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吗？”
唐雨晴蹲下身，仔细检查锁头和木屑，又走到后窗看了看脚印。她的指尖在窗台上的霜层上轻轻划了一下，那里的霜比别处薄，像是有人长时间站过，却没有留温融化的痕迹——太诡异了。“这不像蓄意偷窃。”她站起身，眉头紧锁，“更像是……有人在无意识地执行指令，做完就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这时，老顾和小李跟着队员走了过来。老顾低着头，手不停地搓着衣角，脸色发白；小李则眼神涣散，像是没睡醒，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与眼下的场景格格不入。
“老顾，昨晚你在岗亭看到什么了？”秦烈的目光落在老顾身上，锐利如刀。
老顾猛地一颤，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声音发飘：“没……没看到什么，就是……就是风大，吹得哨子响。”他的眼神躲闪，不敢与秦烈对视。
“小李呢？”秦烈转向小李。
小李抬起头，傻笑了一声：“风里有声音，叫我……叫我别多管闲事，说有‘好戏’看。”他的话刚说完，自己也愣住了，像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唐雨晴的心沉了一下。“风里有声音”“别多管闲事”——这和之前记录的“剧情推动者”特征完全吻合：被某种力量影响，无意识地配合“剧情”制造混乱。她悄悄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巧的仪器，形状像听诊器，探头闪着微弱的红光——这是昨天刚收到的“思想检测仪”，能检测脑波与接口信号的匹配度。
“老顾，小李，过来一下，我给你们做个体检。”唐雨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最近降温，别感冒了。”
老顾和小李没多想，乖乖走了过去。唐雨晴将检测仪的探头分别贴在他们的太阳穴上，仪器屏幕上立刻跳出两条波动的曲线。当她按下“对比”键时，屏幕突然发出刺耳的“嘀嘀”声——两条曲线与接口信号的频率完全重合，红色的警告灯疯狂闪烁。
“果然是他们。”秦烈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还有多少人被影响了？”
“不好说。”唐雨晴收起检测仪，眉头紧锁，“这种影响可能是间歇性的，平时和正常人一样，只有在‘剧情节点’附近才会被激活。”
仓库的骚动引来了不少人。周明远和林小鹿也闻讯赶来，看到眼前的情景，脸色都凝重起来。周明远走到老顾面前，声音低沉：“老顾，你跟着我三年了，基地刚建的时候，你冒着大雨加固栅栏，差点被洪水冲走，还记得吗？”
老顾的身体猛地一震，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嘴唇哆嗦着：“周队……我……我刚才好像……好像被什么东西迷住了，手脚不听使唤……”他的眼泪掉了下来，“柴油是我撬锁拿的，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李也突然抱住了头，痛苦地蹲在地上：“头好痛……有声音在叫我破坏发电机，说……说这样‘冲突’才够激烈……”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他们都是看着老顾和小李长大的，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老实人会做出这种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眼神里带着恐惧和怀疑——谁知道下一个被影响的会不会是自己？
“大家冷静点。”周明远提高了声音，目光扫过人群，“这不是他们的错，是平台在搞鬼。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出所有被影响的人，帮他们摆脱控制，而不是互相猜忌。”他转向秦烈，“通知所有人，到训练场集合，进行脑波检测。”
“是。”秦烈立刻下令，护卫队员们分头行动，敲响了基地的集合钟。
集合钟的“当当”声穿透了清晨的寒气，回荡在基地的每个角落。人们放下手里的活计，陆续往训练场走去，脸上带着困惑和不安。孩子们被张婶集中在伙房，由几个老人看着，不让他们靠近检测现场——周明远担心孩子们的心智更脆弱，容易被影响。
训练场的地面结着薄冰，站久了脚底发麻。唐雨晴和老王搭起了临时检测点，老王负责调试仪器，唐雨晴操作检测仪，秦烈带着队员维持秩序，周明远和林小鹿则在一旁观察，记录异常情况。
“下一个。”唐雨晴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己经连续检测了三十多个人，手臂都酸了。
一个穿蓝色工装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是基地的修理工，叫阿伟。当检测仪的探头贴上他的太阳穴时，屏幕上的曲线立刻出现了波动，虽然没有老顾和小李那么明显，但也与接口信号频率高度相似。
“阿伟，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唐雨晴轻声问。
阿伟愣了一下，挠了挠头：“说起来，昨天我修发电机的时候，总想着把线路接错，好像有个声音说‘停电了才热闹’，还好我当时走神，忘了怎么接错……”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我也是？”
唐雨晴点了点头，在表格上做了标记：“你只是轻度影响，别担心，我们会想办法帮你。”
检测在紧张地进行着。阳光渐渐升高，冰面开始融化，地面变得泥泞，人们的鞋子上都沾满了泥点。到中午时分，己经检测了一半的人，除了老顾、小李和阿伟，又发现了三个受影响较深的人，都是平时负责关键岗位的——仓库管理员、发电机操作员、防御工事巡查员。
“都是要害部门。”秦烈看着名单，脸色阴沉，“如果他们同时动手，基地的物资、电力、防御都会瘫痪，到时候不用等外部灾难，我们自己就先乱了。”
林小鹿翻开临摹本，指着上面一个扭曲的符号：“这个‘寄生’符号，对应的就是精神控制。符号旁边的注释说，‘频率同步则心被控’，也就是说，只要脑波和接口信号频率一致，就会被影响。”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反过来，如果我们能干扰他们的脑波频率，是不是就能解除控制？”
“理论上可行。”老王推了推眼镜，指着思想检测仪，“这玩意儿不仅能检测，还能发射反制波，试试看？”
他调整了仪器的参数，将发射端对准老顾。当反制波启动的瞬间，老顾突然浑身一颤，像是打了个激灵，眼神瞬间清明了许多。“我好像……想起来了。”老顾喘着气，额头上渗出冷汗，“昨晚有个声音一首在我脑子里说‘柴油很重要，必须藏起来’，刚才那一下，声音突然就没了！”
“有效！”周明远眼前一亮，“老王，尽快批量制作这种反制设备，给所有受影响的人戴上，同时加强对关键岗位的监控，防止有人被再次影响。”
就在这时，训练场中央的扩音器突然响起，冰冷的电子音在泥泞的场地上空回荡：
【骰子任务触发：【排查内鬼】。成功找出被平台影响的“剧情推动者”，奖励思想检测仪x3。】
【系统提示：内部隐患存在，清除精神影响，巩固基地防线。】
声音消失后，三个崭新的思想检测仪从旁边的物资箱里滑了出来，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老王立刻拿起来调试，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比之前那个功率更大，能覆盖更大范围！”
午饭是在训练场边吃的，张婶带着几个妇女送来的馒头和热汤。人们捧着碗，却没什么胃口，眼神时不时瞟向被隔离在一旁的老顾等人。唐雨晴给他们分发了反制设备，像个小巧的耳机，戴在头上几乎看不出来。
“周队，我们真的能好吗？”老顾摸着耳机，声音里带着愧疚，“我差点毁了基地……”
“这不是你的错。”周明远坐在他身边，递给他一个馒头，“就像被毒蛇咬了，不是你的错，我们要做的是打血清，而不是怪你被蛇咬。”
小李也用力点头：“对，等我们好了，一定加倍干活，弥补过错！”
下午的检测顺利了许多。有了新的思想检测仪，效率提高了不少，到黄昏时分，所有人员都检测完毕，共发现12个受影响的人，其中3人重度，9人轻度。老王给他们都配备了反制设备，并用信号屏蔽器在他们的宿舍周围设置了屏障，防止接口信号再次入侵。
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训练场的泥泞被染成了金黄色，像一块巨大的调色板。周明远站在高台上，望着下面渐渐恢复秩序的基地，心里却没有轻松多少。找到的只是己经暴露的，还有多少隐藏的“剧情推动者”？平台的精神控制能达到什么程度？这些问题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在想什么？”唐雨晴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杯热水。
“在想，我们看到的‘自己’，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周明远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如果连思想都能控，那所谓的反抗，是不是也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至少现在，我们知道了他们的手段。”唐雨晴望着远处正在调试反制设备的老王和林小鹿，“知道了就有办法应对。你看，老王在改进屏蔽器，小鹿在研究符号里的防御方法，秦烈在加强巡逻，大家都在努力，这就不是算计，是真正的反抗。”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他们在伙房门口玩跳房子，用树枝在泥地上画格子，玩得不亦乐乎。他们的脑波检测都显示正常，或许是纯真的心灵，对这种精神控制有天然的抵抗力。
周明远看着那些无忧无虑的笑脸，心里的沉重渐渐散去。无论平台的手段多高明，控制的了思想，却控制不了希望。只要还有人在反抗，还有人在守护，所谓的“剧情”就永远无法真正得逞。
夜幕降临，基地的灯一盏盏亮起，像黑夜里的星星。秦烈带着队员在关键岗位巡逻，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老王的监测站里依旧亮着灯，隐约传来仪器的“滋滋”声；唐雨晴在给受影响的人做复查，记录他们的恢复情况；林小鹿则在临摹本上画着新的符号，试图找到更有效的防御方法。
周明远站在瞭望塔上，望着西北方向的遗迹。那里的接口依旧在无声地运作，像一只潜伏的眼睛。但他知道，基地里的人们己经筑起了一道新的防线，一道由警惕、智慧和希望构成的防线，抵御着来自更高维度的无形渗透。
悬念像夜雾一样笼罩着基地：平台还会用更隐蔽的方式操控人类吗？那些隐藏的“剧情推动者”，会在某个关键时刻突然出现吗？但此刻，没有人退缩。因为他们明白，越是危险，就越要握紧彼此的手，不让黑暗有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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