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奉督主之命,来为司记换药。烦请司记……再忍耐片刻。”
他放下药箱,动作轻缓地打开,里面除了常用的金疮药、纱布,竟还赫然放着一瓶……与昨夜谢危言所用一模一样的“寒玉髓”!
沈容与的目光在那瓶“寒玉髓”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又是这药。仿佛这价值千金的灵药,是她作为棋子的标配保养品。
“有劳陈医士。”
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客气而疏离,如同隔着千山万水。
她艰难地配合着侧过一点身体,方便他解开绷带。
陈淮安的动作比昨夜谢危言更加轻柔、更加专业。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被血污和药膏浸染的绷带,看到下面翻卷的皮肉和深色的瘀痕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中那份同情更浓了。
他先用温热的细布沾着药水,极其轻柔地清理伤口边缘的污物和旧药,每一次擦拭都屏着呼吸,生怕弄疼了她。
“司记受苦了……”
陈淮安低低地叹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惋惜。
他取过那瓶“寒玉髓”,用干净的银勺挖出药膏,指尖带着医者的稳定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一点一点涂抹在狰狞的伤口上。
他的指尖温热,与谢危言的冰冷截然不同,动作也全然是医者救治伤患的本能,不带丝毫审视或评估的意味。
“督主……对司记的伤,很是上心,特意嘱咐用了最好的药。”
陈淮安一边轻柔地涂抹,一边试图说些什么来缓解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沈容与身上散发出的冰冷绝望气息。
他显然也听闻了一些沈容与与谢危言之间的“恩怨”,但他眼中的沈容与,只是一个承受了无妄之灾、伤痕累累的可怜女子。
沈容与没有回应,只是将脸埋在粗糙的枕头上,身体因药膏的冰寒刺痛而微微颤抖。
上心?
不过是确保工具还能用罢了。
她对陈淮安的同情感到一丝微弱的暖意,但这暖意转瞬即逝,被更深的冰寒覆盖。
她不需要同情,她只需要力量。任何多余的温情,在这深宫的血色棋局里,都是累赘和弱点。
陈淮安见她沉默,也不再言语,只是更加专注地处理伤口,动作愈发轻柔细致。
他重新为她包扎好,又仔细地为她拉好衣衫,避免触碰伤口。
“司记伤势虽重,但幸未伤及筋骨。督主赐下的‘寒玉髓’确是圣品,配合内服的汤药,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陈淮安收拾着药箱,温言劝慰道,“司记还需放宽心,静心休养才是。”
“多谢陈医士。”
沈容与依旧趴着,声音闷闷地传来,只有纯粹的客套,听不出半分谢意。
陈淮安看着她单薄倔强的背影,心中那点同情和不忍更甚。
他还想说些什么,比如劝她看开些,比如告诉她宫中并非只有倾轧……但接触到她周身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提起药箱:“下官告退,明日再来为司记换药。”
就在陈淮安转身,准备拉开房门之际——
“吱呀——”
那扇通往后面小院的、几乎废弃的角门,竟再次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
一股混合着沉水香、铁锈与冰冷戾气的独特气息,如同汹涌的暗潮,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房间,将陈淮安身上那点残留的药香和温和气息冲得荡然无存!
谢危言!
他高大的身影堵在角门口,玄色蟒袍在门外透入的惨淡光线下,如同凝固的阴影。
他显然不是刚刚才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正冷冷地、如同最锋利的冰锥,钉在提着药箱、正要离开的陈淮安身上!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陈淮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压迫感的注视惊得浑身一僵,脸色瞬间有些发白,连忙躬身行礼:“下官陈淮安,见过督主!”
谢危言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流,从陈淮安身上扫过,掠过他手中提着的药箱,最后落在那瓶还没来得及盖上的“寒玉髓”上。
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审视和……一丝极其隐晦、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侵犯了某种“专属领域”的阴鸷不快。
“换好了?”
谢危言的声音低沉响起,听不出喜怒,却让房间的温度骤降。
“……是,回督主,己为沈司记换好药。”
陈淮安的头垂得更低,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清晰地感觉到督主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压。
“嗯。”
谢危言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陈淮安身上,没有移开。
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将这个年轻医士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他看到了陈淮安眼中的温和、同情,以及那份对沈容与伤势的“上心”。
一种极其陌生的、如同细针扎刺般的烦躁感,毫无预兆地从谢危言心底升起。
这个陈淮安……看她的眼神,太过……碍眼!
尤其是那份多余的同情和温存!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快速恢复、执行任务的棋子,而不是一个被旁人用无谓温情干扰的、可能产生软弱的工具!
谢危言压下心头那点不明所以的烦躁,声音依旧冰冷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陈医士医术精湛,心细如发,正是可用之才。眼下城西流民聚集之地,似有疫症初起之兆,正缺一位精于外伤与防疫的得力人手前去坐镇巡查。本督主看,就由陈医士即刻领命前往吧。”
疫症初起?
城西流民区?
坐镇巡查?!
陈淮安的脸色瞬间煞白!
城西流民区是出了名的混乱污秽之地,疫症一旦爆发,首当其冲,危险万分!
这哪里是差事,分明是流放!是苦役!甚至有性命之危!
“督主……下官……”陈淮安声音发颤,想说什么。
“怎么?”
谢危言微微挑眉,那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陈医士心怀仁术,体恤伤患(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趴在床上的沈容与),想必更该心系万千流民疾苦。此乃为朝廷分忧、彰显医者仁心之时,莫非……陈医士要推辞?”
他的话语平淡,却字字如刀,带着无形的威压和不容抗拒的意志。
将“仁心”二字高高架起,堵死了陈淮安任何推脱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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