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的剑刃切开火墙时，热浪在他臂上燎出燎泡，与机械纹路重叠在一起，像幅扭曲的图腾。护国寺的梁柱正在坍塌，燃烧的椽子砸落的轨迹，与记忆中一模一样——三百年前，初代女祖师就是在这片火海里，用最后一拳击碎了异化的玉珏。
“找到藏经阁！”他的声音裹着火星，双剑在火中划出翡翠色的弧光。剑穗的玉珏碎珠早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串燃烧的佛珠，每颗珠子里都嵌着张僧侣的脸，那是被这场大火吞噬的亡魂。
素婉的金血在掌心凝成盾牌，却挡不住穿透火焰的低语。“救我...素婉...”是坤猜的声音，从大雄宝殿的方向传来。她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冲向那里，腕间的莲形胎记烫得像烙铁——这是试炼的陷阱，用最牵挂的人做诱饵。
火海里突然伸出无数机械臂，关节处还沾着藏经阁的木屑。它们抓住素婉的脚踝，将她往火深处拖拽，金属指缝里渗出的不是油，是金红色的液体，与她的血有着相同的温度。“坤猜不会这样对我。”她咬碎舌尖，金血顺着嘴角流下，在地上画出半朵莲花，“你的纹路...少了颗守护的螺丝。”
机械臂突然僵硬，指缝里的金红液体瞬间凝固成冰。素婉抬头看见帕莎的冰雾从横梁落下，冰蓝色的电路纹路在火中格外刺眼。“业火只会灼烧执念。”帕莎的冰雾缠住机械臂，冰与火碰撞的蒸汽里，浮出无数张忏悔的脸，“你越信它是真的，它就越锋利。”
阿提查的铁矛卡在藏经阁的门槛上，矛尖挑着个燃烧的经卷，经卷上的字正在变形，化作机械蝗虫的翅膀纹路。他听见火海里传来孩童的哭嚎，与当年渔村被海妖袭击时的哭声重叠。“别想骗老子。”他猛地拔起铁矛，带起的火星溅在哭嚎处，那里立刻爆出团黑雾——是用恐惧凝聚的幻象。
“阿提查大哥！”娜拉的冰镜碎片在他头顶组成屏障，挡住坠落的火砖。孩子的小手抓着片碎片，往他手背上按，碎片映出的火海里，有个模糊的身影正用身体抵住坍塌的横梁，那是老宋的儿子小海，在另一个时空里没能活下来的模样。
“那不是小海。”阿提查的拳头砸向黑雾，铁矛在火中划出残影，“真的小海会说‘阿提查叔叔的矛比海妖的牙厉害’。”他的声音突然哽咽，铁矛的“守土”二字在火中亮起，“而老子...欠他一句‘对不起’。”
黑雾在拳风里溃散，露出底下的藏经阁石门。门上的锁孔是鹤形的，与林福剑鞘上的刻痕完全吻合。林福的双剑同时刺入锁孔，火海里突然响起钟鸣，三百年前的钟声与此刻的钟声重叠，震得火焰都泛起涟漪。
“是祖师的钟声！”林福的机械纹路突然消退，露出底下新鲜的皮肉。他看见门后的经架上，最高层摆着本没有字的经卷，经卷的封皮上，有个新鲜的拳印——是他刚才砸向黑雾的拳形，带着阿提查的刚猛，却藏着素婉的柔韧。
素婉的半朵莲花突然飞向经卷，在封皮上补全了另一半。金红的花瓣在火中绽放，将业火逼退三尺。她的指尖触到经卷时，腕间的胎记突然渗出金血，在空白的纸页上写出行字：“执念如莲，可焚亦可生。”
“是坤猜的笔迹！”素婉的眼泪落在纸页上，金血与泪水融合，浮现出坤猜的虚影——他站在火海里，机械臂上的螺丝果然多了颗，正牢牢固定着块护心的金箔，“他在...教我们破局。”
阿提查的铁矛突然指向大雄宝殿的佛像，佛像的琉璃眼里，正渗出黑色的机油。“真正的业障在那！”他扛着矛冲过去，火舌舔舐着他的脊背，却没留下任何伤痕——当执念被正视，业火便失去了灼烧的力量。
佛像的肚子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缠绕的机械触须，触须顶端的吸盘里，嵌着东印度公司的徽记，却比总督的徽记多了圈鹤蛇图腾。“是历代守护者的恐惧凝结的。”帕莎的冰雾在触须上凝成冰刺，“它在模仿所有我们害怕的东西。”
娜拉的孩子突然从她怀里挣出，小手拍向佛像的琉璃眼。冰镜碎片跟着飞过去，在眼瞳上拼成完整的鹤蛇图腾。孩子的净化之力顺着碎片涌入，琉璃眼里的机油瞬间沸腾，化作无数只冰蝶，在火海里翩跹——那是被恐惧囚禁的守护之力，终于重获自由。
林福的双剑交叉成“镇”字，这次没有黑色电流，只有金红的莲火顺着剑刃流淌。他冲向佛像时，经卷上的拳印突然飞出来，落在他的拳头上。“永春白鹤拳——莲心式！”拳头击中触须的瞬间，所有机械纹路同时崩裂，露出底下缠绕的经幡，经幡上的字在火中金光乍现：“心若不动，风又奈何。”
业火突然熄灭，护国寺的废墟在眼前剥落，露出纯白空间的底色。林福的拳头上还沾着莲火的余温，素婉的金血莲花正在掌心缓缓旋转，阿提查的铁矛尖挑着片融化的机械碎片，娜拉的冰镜映出孩子熟睡的脸，帕莎的冰雾里，悬浮着颗晶莹的、没有电路纹路的冰珠。
“第一关...过了？”阿提查挠了挠头，指腹蹭过矛尖的碎片，碎片突然化作光点，融入纯白空间的地面，开出朵小小的铁矛形状的花。
素婉翻开经卷，空白的纸页上多了行新字：“下一关：无拳之地。”字迹刚浮现，周围的门就剧烈晃动，其中一扇门的门扉突然透明，露出里面的景象——片没有任何拳影的沙漠，沙丘的形状，是被揉碎的拳谱。
林福的双剑突然指向那扇门，剑刃上的莲火与门扉产生共鸣。“那里的人...忘记了怎么握拳。”他的声音沉了沉，想起经卷上的话，“比面对恐惧更难的，是唤醒麻木。”
素婉的金血莲花突然飞向沙漠之门，在门扉上留下半朵印记。“坤猜的气息...在里面。”她的指尖抚过印记，“这次不是陷阱，是邀请。”
阿提查的铁矛往地上顿了顿，矛尖的花突然结出种子，种子落地就生根，顺着纯白空间的地面，往沙漠之门的方向蔓延。“管它什么破地方。”他咧嘴笑，露出两排白牙，“老子的拳头，能在沙漠里砸出水来。”
帕莎的冰珠融入娜拉的冰镜，镜面瞬间映出沙漠深处的景象：座用机械残骸堆成的堡垒，堡垒顶端的旗帜，是没有任何图案的白布。“他们连反抗的念头都忘了。”她的冰蓝色发丝轻轻颤动，“但麻木下面...一定藏着没熄灭的火种。”
孩子突然在娜拉怀里醒了，小手抓住片冰镜碎片，往沙漠之门的方向递去。碎片在门扉上补全了金血莲花的另一半，门扉应声而开，涌出的不是热浪，是带着铁锈味的、死气沉沉的风。
林福握紧双拳，指节的骨响在纯白空间里格外清晰。无论门后是怎样的无拳之地，他知道，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拳头还能握紧，就没有唤醒不了的麻木，没有砸不开的困局。
沙漠之门的另一端，沙丘突然动了动，露出底下埋着的半截拳套，拳套的布料己经风化，却在风里轻轻颤动，像在等待被重新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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