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风裹着砂砾,打在脸上像钝刀子割肉。林福的双剑插在沙丘上,剑刃被风蚀出细密的纹路,那些纹路正在吞噬剑身上的鹤影,让剑看起来越来越像块普通的废铁。
“连兵器都在被同化。”他拔出剑时,发现掌心的皮肤变得粗糙,握剑的力道竟比在火海里弱了三分。远处的沙丘在风里流动,明明是柔软的沙,却透着比钢铁更冷的僵硬——这里的一切,都在拒绝“力量”这个词。
素婉的金血在指尖凝成丝线,刚要飞出就被风沙扯断。她蹲下身,沙粒钻进她的草鞋,硌得脚心生疼。沙地上有无数模糊的脚印,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却没有一个脚印带着发力的弧度,全是拖沓的、麻木的痕迹。
“他们连走路都忘了怎么用力。”她的指尖按在最近的脚印上,腕间的莲形胎记突然发凉。沙面下传来微弱的震动,像有人在哭,却被什么东西死死捂住嘴——是金血的共鸣,坤猜就在这片沙海底下,他的力量被压制着,像颗埋在沙里的火种。
阿提查的铁矛往沙里插得越深,矛身的“守土”二字就褪色越厉害。他试着打出记“弹腿”,踢起的沙粒竟在半空凝固成块,慢悠悠地落回原地,连点风声都没带起。“这鬼地方...连力气都偷!”他的拳头砸向沙丘,拳头陷进沙里,没激起半点涟漪,仿佛打在棉花上。
沙丘突然鼓起个小包,包上的沙粒滑落,露出块锈蚀的铭牌——东印度公司的徽记,却比总督的徽记更古老,边缘刻着“钝化”二字。“是他们搞的鬼。”阿提查的铁矛突然剧烈震动,矛尖弹出细小的倒刺,倒刺上沾着的不是沙,是干涸的、带着拳印的血迹,“有人在这里反抗过...只是失败了。”
娜拉的冰镜碎片在沙地上拼出残缺的地图,地图上的绿洲标记都被划掉了,只剩下片用机械纹路标出的“中枢塔”。孩子的小手拍打着碎片,碎片映出中枢塔的内部:无数根金属管插在人的后颈,管里流淌着灰白色的液体,那些人的眼睛空洞洞的,连握拳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是钝化液。”帕莎的冰雾在碎片上凝成冰晶,冰晶里浮出记忆碎片——她曾在某个裂隙见过这种液体,是用洗尘泉的水提炼的,却被改造成了麻痹意志的毒药,“他们不是忘了怎么握拳,是被强行剥夺了反抗的本能。”
她的冰蓝色发丝突然缠上最近的金属铭牌,发丝刺入锈蚀的缝隙,沙地下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块沙丘缓缓移开,露出底下的金属格栅,格栅里伸出只骨瘦如柴的手,手背上有个模糊的鹤形胎记,正随着帕莎的冰雾微微颤动。
“还能感觉到吗?”帕莎的冰雾顺着格栅渗进去,冰雾触到那只手时,手突然蜷了蜷,做出半握拳的姿势。沙海下的震动更明显了,像有无数人被这记半握拳唤醒,正在黑暗里挣扎着抬手。
林福的双剑突然指向中枢塔的方向,剑刃的翡翠光在沙里犁出两道浅沟。沟里的沙粒自动排列,组成串歪歪扭扭的拳谱——是被钝化的人们,用最后的意识托沙海传递的信息,第一式是“白鹤亮翅”,却只画了半只翅膀。
“他们在等我们补全。”林福的剑穗扫过沙面,半只翅膀的沙粒突然跳动,凑向阿提查的铁矛,“需要所有人的力量...刚猛的、温柔的、净化的、深渊的...少了谁都不行。”
素婉的金血丝线突然扎进沙里,丝线顺着共鸣的方向延伸,在沙面上画出半朵莲花。当阿提查的铁矛碰触到莲花边缘时,莲花突然炸开,金色的沙粒在空中组成完整的鹤形,鹤嘴里叼着把小小的、用沙粒做的钥匙——是打开中枢塔的钥匙,需要所有人的力量才能锻造。
“还差帕莎和娜拉。”素婉的指尖悬在沙粒鹤形上,腕间的胎记与沙下的震动同步。帕莎的冰雾立刻缠上鹤的翅膀,娜拉的冰镜碎片拼出鹤的眼睛,孩子的小手轻轻按在鹤的胸口,掌心的净化之力顺着沙粒流进去,鹤形突然活了过来,在沙海上空盘旋圈,俯冲向下,扎进中枢塔的方向。
沙海裂开道深沟,沟壁的沙粒凝成台阶,台阶上的每个脚印里,都躺着片带着拳印的贝壳——是洗尘泉的痕迹,这片沙海曾经也是片绿洲,有过练拳的晨露,有过欢笑的烟火,只是被强行改造成了荒漠。
林福的双剑在前面开路,剑刃切开扑面而来的沙墙。他发现沙墙的核心是块块机械碎片,碎片里嵌着被钝化的人们的记忆:有孩子练拳的笑脸,有老人教拳的背影,有夕阳下的拳影与炊烟缠绕的画面。“他们没忘。”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是被关起来了。”
素婉跟着沙下的共鸣走到沟底,金血丝线突然垂首扎入地底。沙面下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像有什么东西被金血溶解了。她的脚下突然一空,坠入片地下溶洞——坤猜的机械臂正插在溶洞中央的石柱上,臂上的净化符文与石柱的刻痕相连,符文每闪烁次,就有丝灰白色的液体被吸进石柱,而他的躯体,正被沙粒一点点覆盖,像座正在凝固的雕像。
“坤猜!”素婉扑过去,指尖的金血滴在机械臂上。符文瞬间亮起,坤猜的睫毛颤了颤,沙粒覆盖的嘴角动了动,吐出半句话:“...无拳...胜有拳...”
他的机械臂突然弹出片芯片,芯片上的纹路是白鹤拳的“卸力式”。素婉抓起芯片的瞬间,溶洞开始震动,沙粒从头顶落下,坤猜的雕像闭上眼,彻底化作根嵌着机械臂的石柱——他用最后的力量,为他们指明了破局的关键:在这片钝化之地,蛮力没用,得用巧劲,用“无拳”的方式唤醒力量。
阿提查的铁矛突然变得轻飘飘的,他试着用坤猜芯片上的卸力式转动矛杆,矛尖的倒刺突然收起,矛身流出层滑腻的液体。当他再次挥矛时,矛身像条蛇般缠上块悬浮的沙块,轻轻巧巧就把沙块掀翻,露出底下藏着的、布满拳印的石板——是反抗者刻下的拳路,他们早就找到了对付钝化的方法,只是没能传出去。
“原来如此。”阿提查的铁矛在石板上划过,石板的拳路突然亮起,与他的动作产生共鸣。沙海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声响,是某个被钝化的人,在石板的指引下,悄悄蜷起了手指。
娜拉的冰镜碎片在中枢塔的大门上拼出卸力式的拳印,门缓缓打开,里面的金属管正在发出“嗡嗡”声。孩子的小手拍打着冰镜,镜光突然变得柔和,照在那些管的人脸上,他们空洞的眼睛里,竟泛起丝水光——是冰镜的净化之力,在唤醒他们被压制的情感。
“看他们的手。”娜拉轻声说,冰镜碎片的光聚在最前面的人手上。那人的手指正在微微颤动,跟着孩子拍手的节奏,一点点张开,又一点点握紧,虽然笨拙,却带着破茧的力量。
帕莎的冰雾顺着金属管蔓延,冰雾遇到灰白色液体就化作蒸汽,蒸汽里浮出反抗者的呐喊:“我们的拳头...是自己的!”蒸汽钻进管者的鼻腔,他们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响,像在跟着呐喊,又像在哭——是麻木被撕开的痛,也是觉醒的痒。
林福的双剑插在中枢塔的控制台前,剑刃流出的不再是锋芒,而是柔和的绿光。他按照芯片上的卸力式转动剑柄,控制台的按钮突然凹陷,露出底下的拳形凹槽——正好能放下他的拳头,也正好能放下素婉的、阿提查的、娜拉的、帕莎的...甚至能放下那个刚学会握拳的孩子的小手。
“要一起。”林福的拳头先放进去,绿光顺着他的手臂蔓延。素婉的金血拳、阿提查的铁矛拳、娜拉的冰镜拳、帕莎的冰雾拳,最后是孩子的小拳头,都叠在他的拳头上。
当五指同时握紧时,控制台发出“咔嚓”声,所有金属管瞬间弹出,灰白色的液体化作漫天光点,像萤火虫般飞向沙海各处。被钝化的人们纷纷倒下,又纷纷站起,他们揉着发僵的手指,试着打出第一记属于自己的拳——有的笨拙,有的生涩,却都带着活过来的滚烫。
沙海开始退去,露出底下的绿洲,绿洲的泉眼里,涌出带着洗尘泉气息的水。林福的双剑飞回他手中,剑刃上的鹤影比之前更灵动,像学会了在无风处起舞。
纯白空间的门再次晃动,下一扇门的门扉上,映出片漂浮着无数机械岛的天空,门楣上刻着:“失控的造物”。
素婉握着坤猜留下的芯片,芯片在她掌心发烫。她知道,下一关,他们要面对的,是被人类自己的发明反噬的世界,而坤猜的机械臂,或许正是解开那扇门的钥匙。
沙海深处,最后粒带着拳印的沙粒落下,盖住中枢塔的废墟。那里曾埋葬过反抗的火种,此刻却长出株新的绿芽,芽尖顶着颗机械齿轮,在绿洲的风里,轻轻摇晃,像在练习着,如何用最温柔的力量,握紧明天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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