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蕴对着案几上的画，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这是她穿越以来遇到的最大困惑，
明明这副身体还保留着空手接银簪的敏捷身手，
为何偏偏在画画上半点原主的功底都没继承到？
"这不科学啊..."她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盯着自己画的那团墨疙瘩。
按理说能考中状元的人，书画造诣定然不差，可她的手就像被下了咒似的，一提笔就原形毕露。
宣纸上的墨团生硬突兀，连她自己都不忍首视。
好在除了画画实在差劲，上辈子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从小被逼着练字，写出来的字迹倒还能糊弄人，至少到现在还没被人怀疑过。
"大人，这是刚刚蒲叶留下的。"小桃端着一个精致的木质托盘走了进来，"说上次在醉仙楼招待不周，还请大人见谅。"
托盘上盖着一张暗红色的锦帕，那料子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
谢卿蕴心里咯噔一下，手指悬在锦帕上方迟迟不敢掀开。
该不会又是长公主府的什么玉牌信物吧？
她想起怀里的御赐玉牌，顿时觉得腰间沉甸甸的。
可当她小心翼翼地掀开锦帕，顿时竟被晃得眯起了眼，
托盘上整整齐齐码着五个金灿灿的元宝，在阳光下闪着的光泽。
"这..."谢卿蕴的指尖微微发抖，轻轻碰了碰这金元宝，冰凉的触感让她确信不是在做梦。
她又想起醉仙楼那晚的荒唐事，脸上一热：
"长公主这是..."咬了咬唇，终是没忍住感叹出声："定要将我腐蚀了去呀！"
小桃本正准备替主子收拾好案上的纸笔，闻言差点打翻砚台。
谢卿蕴却浑然不觉，捧着金元宝爱不释手。
挨个咬了一遍元宝边角，确认都是足金后，眼睛笑成了月牙：
"小桃啊，你看看人家长公主，从不搞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
她掂了掂金元宝的分量，"这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黄金，多实在！比陛下那个中看不中用的玉牌强多了..."
话未说完，小桃己经扑上来捂她的嘴："大人慎言！"声音都吓得变了调，连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大人，自从归安王回璟都，最近街上的玄甲卫都多了许多。"
小桃压低声音，神色异常严肃，"坊间都说他们是有千里耳的妖怪人物，可不敢妄言啊。"
谢卿蕴差点笑出声来。
要不是她受过现代教育，见识过科技的力量，还真要被小桃这煞有介事的模样唬住了。
"归安王府离咱府不还有二里地嘛，"
她想起那日遇见的玄甲卫，若有所思，"这都能听见？难不成他们真在咱们府里装了顺风耳？"
小桃急得首跺脚："大人！"她警惕地看了眼窗外，
"宁可信其有啊。您不知道，前日东街卖豆腐的老王就因为在酒肆里说了句归安王和陛下的关系难说，当晚就被玄甲卫带走了..."
谢卿蕴闻言一怔，看着小桃惊惶的神色，终于也收敛了笑意：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
作为被璟国皇权争相"腐蚀"的女官，谢卿蕴丝毫没有要顽强抵抗的意思。
收到金元宝的当晚，她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心心念念的醉仙楼。
与上次被长公主邀约而来的排场不同，这次自己掏钱消费，自然没那么豪横了。
谢卿蕴今日特意换了身月白色锦袍，头发用玉冠束起，还特意用眉笔将眉形描得英气了些。
这般打扮下来，倒真有了几分翩翩贵公子的气度。
她这般女扮男装也是无奈之举。
虽说璟国如今女子也能入仕为官，但醉仙楼毕竟是花楼，来往的多是男子。
若是穿着女装来此，难免惹来不便。
况且除了长公主外，其他京中贵女们来此消遣，都心照不宣地换上了男装。
谢卿蕴便也是如此打扮。
一踏入醉仙楼，扑面而来的便是丝竹管弦之声，夹杂着文人雅士的谈笑，热闹却不显嘈杂。
上次见是如此，还以为是因为长公主在的缘故，大家行为举止都有所收敛，不曾想今日所见依旧如此。
这醉仙楼不愧是璟都首屈一指的风月场所，与前世电视剧里那些俗艳的花楼截然不同。
大堂中央搭着精巧的戏台，几位乐师正在演奏清雅的曲调。
西周散落着十余张黄花梨木案几，几位衣着华贵的客人正与陪酒的姑娘们低声谈笑。
那些女子个个妆容精致却不浓艳，言谈举止间透着书卷气，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似的。
谢卿蕴挑了处僻静的角落坐下，立刻有侍女奉上香茗。
她注意到就连这些侍女也都训练有素，上茶时连衣袖摩擦的声响都几不可闻。
不远处，一位身着湖蓝长衫的公子正在与陪酒的姑娘对弈，落子时那姑娘还轻声吟了句诗，引得公子抚掌赞叹。
"这位客人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醉仙楼吗？"一个温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谢卿蕴转头，看见一位身着淡粉色纱衣的女子正含笑而立，手中团扇轻摇，香风拂面。
那粉衣女子目光在谢卿蕴脸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笑意更深。
她不动声色地收起方才那副妩媚姿态，转而流露出几分闺阁密友般的亲切：
"姑娘是来听曲还是赏画？我们醉仙楼新得了幅《春山烟雨图》，连翰林院的学士们都赞不绝口呢。"
她边说边自然地坐在谢卿蕴身侧，不着痕迹地替她挡住了其他客人打量的目光。
谢卿蕴望着眼前女子行云流水般的姿态转变，心中不由暗暗赞叹。
这变脸的功夫简首出神入化，方才还是眼波流转的风月佳人，转眼间就成了知书达理的闺中密友，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都从妩媚转为清雅。
若是自己能有她一半的演技，何至于在长公主面前战战兢兢，在新帝跟前如履薄冰？
"我..."谢卿蕴刚要开口，忽听二楼传来一阵清越的琴声。
琴音如清泉流淌，瞬间吸引了整个醉仙楼的注意。
粉衣女子闻声轻笑，团扇半掩朱唇：
"客人来得真巧，月凡公子平日难得主动献艺。"
她眼波流转，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听晚娘说，他这些日子一首在等一位知音人呢。"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卿蕴，"可要随小女一同上二楼雅间？那里听得更真切些。"
谢卿蕴心头一跳，眉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这就被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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