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蕴躺在锦绣堆叠的床榻上,辗转反侧。
小桃临走前特意熏的安神香在帐中缭绕,却怎么也安抚不了她纷乱的思绪。
月光透过纱帐,在锦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抬手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腕,这双柔弱无骨的手,竟然沾染过鲜血?
指尖无意识地着枕下的匕首,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死士...这个身份比想象中还要棘手。
谢卿蕴烦躁地翻了个身,锦被滑落在地,露出她腰间一道淡粉色的疤痕。
"真是要命..."
她咬着被角喃喃自语。
小桃守口如瓶的态度更让她不安。
那个神秘的主公,到底是何方势力?
长公主?
还是皇帝?
难道还有其他藏在暗处的势力?
那个病秧子归安王?
她和小桃是别国间谍?
...谢卿蕴摇摇头,把这些荒谬的猜想甩出脑海。
窗外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谢卿蕴索性坐起身来,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
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色和眼下淡淡的青影。
这副皮囊倒是生得极好,柳叶眉,杏仁眼,任谁都看不出是个冷血杀手。
"谢大人..."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唤,这个称呼让她稍稍安心。
只要熬过婚礼大典,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归安王妃了。
到时候就算主公现身...
想到这里,她突然打了个寒战。
万一主公要她刺杀皇帝呢?
这个念头让她胃部一阵绞痛。
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襟,布料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不行,得想个办法..."
谢卿蕴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的银簪上。
想要安稳度日,
难道要杀小桃灭口?
她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
且不说,作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的思想有多根深蒂固,
鸡都没杀过,
小桃那身武艺,真动手了,谁灭谁的口都不好说!
看来只能智取了...
谢卿蕴心中突然闪过一丝英雄想要退出江湖却又身不由己的无奈。
夜风突然掀动纱幔,带来一丝凉意。
……
一如往常的上班时刻。
璟国皇宫,早朝。
谢卿蕴垂首立于文官队列末尾。
尽力稳定着身形,昨夜胡思乱想到晨曦才睡下,现在眼皮都还在打架。
本以为会一如既往,听着前排官员们絮絮叨叨来来往往。
哪知道竟然碰到了长公主也来上早朝。
长公主清越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正一字一句宣读弹劾户部侍郎李由的罪状,
侵吞漕银、私售盐引、收受边将贿赂……
桩桩件件,铁证如山。
“此等蠹虫,食君之禄,败国法度,当以重典!”
长公主话音落下,满殿肃然。
被她细数罪状的户部侍郎李由本还想狡辩一二,却见她一抬手,人证物证就首接被压了上来,
一时间面如死灰,缄默认罪了。
于是,禁军首领沈郊首接摘了李由的乌纱,拖出殿外。
除了经过谢卿蕴身边时,那模样有些瘆人,这一插曲,谢卿蕴甚至都没太听清楚他们具体说了啥。
人拖出去了,谢卿蕴暗自松了口气,以为风暴己过。
岂料长公主话锋陡转,朗声道:
“陛下,臣姐另有一言。今有翰林院修撰谢卿蕴,乃我朝开科取士以来首位登榜之女官,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囿欲》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其才学品行,当初殿试之上,陛下与诸位阁老皆亲眼所见。
熟读律例,明辨是非,实为大用之才!
若使其终身埋首故纸堆中,岂非辜负陛下破格取士之圣心,亦有损我朝开女子科举之宏愿?”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谢卿蕴身上,
惊疑、审视、探究、不屑……
针一般刺来。
谢卿蕴被身边同僚们的反应激得一哆嗦。
当然,除了被点名,长公主的话,她也听得不甚清楚。
正哆嗦着思量先跪为妙时。
只见新帝高坐龙椅之上,指尖在扶手的螭龙浮雕上轻轻一点,尚未开口,长公主己盈盈一拜,呈上第二本奏折:
“李由一案,赃证抄没乃重中之重。臣姐斗胆举荐谢修撰协理此差!一则显陛下公允,不拘门第出身,能者担纲;二则,”
长公主殿下眼波流转,掠过谢卿蕴苍白的脸,
“亦可令谢修撰于实务中一展所学,不负其‘大用之才’之名。此乃一举两得,伏请圣裁!”
空气骤然凝滞。
谢卿蕴半跪不跪,定力了得。
协理抄没?
谢卿蕴听清之后只觉得五雷轰顶。
新帝的目光在长公主笃定的面容与谢卿蕴强作镇定的身影间逡巡片刻,终是缓缓颔首:
“准长公主所奏。谢爱卿,即日起,协理户部侍郎李由府邸抄没事宜,务必…秉公持正,不负朕望。”
“臣…领旨。”
终于,谢卿蕴滑跪接旨,额头触及冰凉的金砖,心却沉入谷底。
长公主是嫌她当官混日子不过瘾,玩她吧!
抄家?
这美差背后,不知藏着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和致命的陷阱。
……
李府门前,
谢卿蕴望着眼前这座所谓的户部侍郎府邸,险些疑心自己走错了地方。
朱漆剥落的门扉半敞着,露出里头灰扑扑的影壁,瓦楞间的杂草在寒风里瑟缩。
门楣上悬着的匾额,“李府”二字刻得板正有余,气韵全无,漆色也暗淡得像是蒙了层陈年油烟。
这寒酸模样,莫说与归安王府的恢弘气派相比,便是连京中稍有些体面的富商宅院,怕也远远不及。
“谢大人,请吧?”
身侧传来一道微哑的声音。
谢卿蕴侧过头,正对上沈郊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这位禁军统领,此刻身着深青官服,腰悬制式长刀,倒是敛去了几分在长公主府时的恣意张扬。
只是那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慵懒与锐利交织的神采。
谢卿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他扣得一丝不苟的领口,
几日前在长公主府,他姿矫若游龙,赤着精壮的上身,一柄长剑舞得惊落满庭芳菲。
“沈大人。”
谢卿蕴颔首回礼,嗓音平静无波,心里却在努力压下心头那点荒诞的错位感。
“啧,这李由倒是个会装穷的。”
沈郊与她并肩而立,抬手随意地拂了拂官袍下摆沾染的灰尘,动作间带出几分武将的不羁,
“瞧瞧这门槛,都快磨出包浆了。”
他下巴微抬,点了点那扇摇摇欲坠的破旧门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里头藏的,怕是一座金山吧?”
府门内,甲胄摩擦的铿锵声与低沉的呵斥声隐隐传来。
几个身着赭衣、形容狼狈的李府仆役被兵士推搡着押解出来,脸上交织着惊惶与麻木。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仆经过谢卿蕴身侧时,浑浊的眼珠似乎无意地朝她这边瞥了一眼,
那目光沉得像潭死水,却又仿佛藏着什么,看得谢卿蕴心头莫名一紧。
沈郊仿佛没看见这些,只懒洋洋地抱臂,目光越过门洞,投向府邸深处那一片死气沉沉的屋宇轮廓。
“谢大人,”他忽然开口,“长公主殿下把这块肥肉丢给你,可是……器重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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