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天还未亮透，谢卿蕴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以为是要赶早朝的时辰，
却见小桃领着七八个嬷嬷鱼贯而入，不由分说就把她从锦被里拽了出来。
"王妃娘娘可别误了吉时！"
为首的宫嬷声音洪亮，手上的动作却极利落。
谢卿蕴尚在懵懂间，就被按在了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她睡眼惺忪的模样，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浸了玫瑰水的帕子敷了满脸。
"这..."她刚要开口，就被小桃塞了一颗蜜饯在嘴里，"娘娘别说话，仔细花了妆。"
十几个嬷嬷分工明确，有的为她梳头，有的为她敷粉，有的正用细线绞去她脸上的绒毛。
谢卿蕴像个提线木偶般被摆弄着，首到那袭大红嫁衣披上身时，沉甸甸的份量才让她恍然惊觉，
今日，竟真是她大婚的日子。
金线绣制的凤凰在嫁衣上展翅欲飞，珊瑚珠串成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谢卿蕴望着镜中华贵非凡的新嫁娘，忽然想起前世那些无疾而终的恋情。
那时她总以工作为由推脱婚姻，没想到穿越来此，反倒因为"工作"把自己嫁了出去。
只不过这次的"工作"，是要监视自己的夫君。
"娘娘怎么眼圈红了？"小桃突然凑过来，手里拿着胭脂要补妆，"可不敢哭，仔细妆花了不吉利。"
谢卿蕴眨了眨眼，将那一丝荒谬的感慨压回心底。
窗外的喜乐声越来越近，她深吸一口气，任由嬷嬷们为她戴上沉甸甸的凤冠。
既然命运给了她这样一场戏，那便演个尽兴吧。
王府大婚，红绸从正门一路铺到内院，
朱漆廊柱上缠着金丝彩带，连檐角的铜铃都系上了喜庆的红穗。
整个归安王府张灯结彩，鼓乐喧天，
前来道贺的王公贵族络绎不绝，仆役们端着鎏金托盘在人群中穿梭，处处彰显着天家气派。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归安王"体弱"之故，迎亲之礼由族中长辈代劳。
谢卿蕴坐在八抬鎏金鸾轿中，透过珠帘望着外头涌动的人潮，耳边尽是震天的鞭炮声与喜乐。
轿子每经过一处街口，就有侍女撒出大把的喜钱，引得百姓们争相哄抢。
"请王妃下轿——"
随着礼官拖长的唱喏，谢卿蕴被搀扶着踏上红毡。
她垂眸看着自己绣满金凤的大红裙摆，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前行。
正堂内，新帝与长公主端坐在主位，一个身着明黄龙袍威仪万千，一个穿着绛紫宫装雍容华贵。
谢卿蕴余光瞥见身侧被人搀扶着的归安王，他今日难得穿了正红蟒袍，
却依旧面色苍白，行礼时甚至需要侍从在旁搀扶。
当两人并肩跪拜时，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
"一拜天地——"
随着礼官的高唱，谢卿蕴与归安王同时俯身。
凤冠上的珠帘晃动间，她无意中对上新帝意味深长的目光，那双眼里的寒意让她瞬间清醒。
这场婚事，终究是各方势力博弈的棋局。
而她和归安王，不过是棋盘上最显眼的两枚棋子罢了。
洞房内，龙凤喜烛高燃，将满室映照得如同白昼。
谢卿蕴端坐在铺着百子千孙锦被的婚床上，透过珠帘的缝隙，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夫君"。
归安王正由两名侍从搀扶着完成最后的合卺之礼。
囿欲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囿欲最新章节随便看！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金杯时微微发颤，交杯酒险些洒出。
谢卿蕴注意到，即便在这大喜之日，他苍白的唇色也仅被胭脂草草遮掩，眼下还泛着淡淡的青影。
"王爷小心。"
侍从低声提醒，小心翼翼地将酒杯凑到他唇边。
整个仪式过程中，归安王都显得格外疲惫。
当进行到结发礼时，他甚至需要靠在柱子上喘息片刻。
"陛下口谕，"一名太监突然进来传话，"念及王爷贵体违和，特准免去今晚的宴席应酬。"
待最后一位嬷嬷退出房门，屋内终于只剩下他们二人。
谢卿蕴长舒一口气，抬手就要摘下那顶压得她头皮生疼的凤冠。
谢卿蕴的手指刚触到凤冠，忽听归安王轻声道："且慢。"
她诧异地转头，只见方才还虚弱无力的王爷竟强撑着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她身后。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发颤，却极尽温柔地为她解下凤冠上缠绕的发丝。
沉甸甸的凤冠被取下时，谢卿蕴听见他隐忍的喘息声。
"谢大人愿意下嫁本王，实在是..."
归安王的声音轻若叹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冰凉得惊人，"...本王的荣幸。"
他绕到谢卿蕴面前，烛光下那张苍白的脸更显病容。
谢卿蕴注意到他的指尖正不受控制地轻颤，显然是强撑着完成这一系列动作。
"只是..."归安王苦笑一声，目光落在自己青筋凸起的手背上，
"本王这残破之躯，也不知能撑到几时。只怕..."
他顿了顿，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终究要辜负谢大人了。"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让谢卿蕴心头一颤。
她想起那夜自己在他面前对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的所作所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他了。
此刻烛光摇曳，映得他眉眼间那份落寞格外真切。
原本满心的戒备与算计，竟在这一刻化作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王爷..."她下意识伸手，却在即将触到他衣袖时猛然惊醒，硬生生转了个弯，装作整理自己嫁衣的褶皱。
谢卿蕴猛地攥紧了嫁衣的袖口，指节都泛了白。
你是来当卧底的！
清醒点！
谢卿蕴在心底呐喊。
烛火摇曳间，她终于得以仔细端详这位名义上的夫君。
归安王一身大红喜服本该衬得人精神焕发，可穿在他身上却愈发显得面色苍白如纸。
宽大的礼服更凸显出他消瘦的身形，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似的。
可即便如此，也掩不住他骨子里的俊逸。
剑眉下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那总是噙着一丝苦笑的薄唇...
若不是这病弱之躯拖累，想必会是京城无数闺秀的梦中情人。
"王爷..."谢卿蕴刚开口，就被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吓了一跳。
她急忙垂下眼帘，掩饰那一瞬间的动摇。
凤冠取下后散落的发丝垂在颊边，正好遮住她微微发热的耳根。
归安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轻咳嗽了两声：
"谢大人不必勉强。本王知道，这桩婚事..."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急忙用帕子掩住唇，可谢卿蕴还是瞥见了帕子上刺目的猩红。
那一刻，她突然想起新帝的嘱托，想起那碗苦得舌根发麻的汤药，想起新帝安排给自己的任务...
可心底某个角落，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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