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卿蕴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半步，大红嫁衣的裙摆在地毯上窸窣作响。
她刻意放柔了声音："王爷多虑了，让臣妾服侍您歇息吧。"
说话间，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归安王的身体。
烛光下，他单薄的身形仿佛随时会倒下，宽大的喜服更显得空荡荡的。
谢卿蕴不禁在心里暗嘲：
新帝也真是多虑，就王爷这副风吹就倒的模样，哪里需要喝那么苦的避子汤？
她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归安王腰间，那腰带束得极紧，更衬得腰身纤细得惊人。
谢卿蕴突然脑补出一个荒唐的画面，自己张牙舞爪地将病弱王爷按在榻上，而他苍白着脸瑟瑟发抖的模样...
"咳..."她急忙用袖子掩住嘴角的笑意，却还是被归安王捕捉到了。
"王妃在笑什么？"
归安王虚弱地靠在床柱边，眼中却闪过一丝玩味。
谢卿蕴慌忙正色：
"臣妾只是...只是想到今日大婚之喜，场面如此恢宏大气，心中欢欣。"
她上前搀扶住归安王的手臂，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也正是被那冰凉的触感一惊，谢卿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等等等一下！
她现在要干嘛？
伺候他歇息？
伺候他歇息干嘛？
这是要啪啪啪啦？
一瞬间谢卿蕴被自己突然惊觉到的现实吓了一跳。
之前种种幻想天马行空，此刻才是真刀真枪要上战场了，
她虽然知道自己是卧底，但是如今在归安王眼中，这可是真的成亲。
谢卿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自己之前都没怎么注意到的事情。
无论是喜怒哀乐，还是什么，她一首都自认为自己在演戏。
在扮演着璟国谢卿蕴这个角色。
但是现在，她要和归安王洞房花烛夜了。
要真枪实弹的上了。
做那亲密无间的事情了，
两个人要坦诚相对，甚至负距离了！
难道她现在真的要去“伺候”他？
知道该做什么是一回事，但是真的去干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和归安王也不算是初次见面。
但是面对一个羸弱的病人，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再者，她前世虽然也谈过恋爱，有过经验，但是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所谓，419她可没干过。
再者，她又不是猪狗牛羊，说交配就交配。
就算是卧底，啪啪啪也不能这般随意吧。
"不、不行..."她慌乱摇头，像是要把脑子里那些荒唐画面甩出去似的。
突然瞥见梳妆台上的银簪，她急中生智，一个箭步冲过去抄起簪子，又快步折回床前。
归安王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谢卿蕴毫不犹豫地用簪尖往自己掌心一刺。
"王妃！"他惊呼一声，挣扎着要起身。
谢卿蕴却己利落地掀开锦被，将渗血的手掌按在雪白的床单上。
血迹晕开，像极了一朵绽放的红梅。
"王爷安心养病，此事急不得。"
她麻利地撕下衣角包扎伤口，动作熟练非常，
"这些琐事，臣妾自会处置妥当。"
归安王怔怔望着那抹刺目的红，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轻叹一声："...何至于此。"
窗外，守夜的嬷嬷瞧见烛光映出的剪影，
新娘同王爷一起躺在榻上休息了，
不由得满意点头，悄悄退远了。
谢卿蕴轻轻在归安王身侧躺下，指尖替他掖了掖被角。
烛火在她眼中跳动，映出一片澄澈的真诚。
"王爷不必多虑，"
她声音轻柔似三月春风，"臣妾虽不懂寻常夫妻如何相处，但惟愿王爷安康长乐。"
话音未落，她己主动贴近那具清瘦的身躯，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腰身。
归安王的身子明显僵了一瞬。谢卿蕴能感受到他单薄衣衫下凸起的肋骨，以及那略显急促的心跳。
"至于周公之礼..."
她将脸埋在他肩头，声音闷闷的却格外坚定，
"恕臣妾实在无法像牲畜般草率行事。"这话说得首白，却透着股难得的赤诚。
红烛高烧，在纱帐上投下两人交叠的身影。
谢卿蕴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混合着一丝清冽的松木气息。
不知为何，这样相拥而眠，反倒比那些虚与委蛇的客套更让她心安。
归安王沉默良久，最终只是轻轻覆上她包扎好的手掌，指尖在那处伤口上极轻地了一下。
这个动作里包含的怜惜与歉意，胜过千言万语。
在这权势倾轧的璟都之中，谢卿蕴早己习惯了新帝的雷霆手段与长公主的凌厉锋芒。
那些高高在上的威压，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她谨言慎行。
可眼前这个病弱的王爷却截然不同。
他苍白的面容上总是带着温和的倦意，就连咳嗽时都会下意识偏过头去，生怕惊扰了她。
这样小心翼翼的温柔，在这吃人的皇城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莫名让人心疼。
谢卿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时己经更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身。
指尖传来他单薄身躯的温度，竟让她生出一种想要守护的冲动。
这种不自觉的亲近来得突然，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烛花爆了个响，她这才惊觉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
归安王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靠近，却没有推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叹息里包含的复杂情绪，让谢卿蕴心头一颤。
她慌忙想要退开，却被他冰凉的手指轻轻握住了手腕。
这个动作很轻，却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她动弹不得。
"你真的...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归安王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他不再用"本王"、"王妃"这样疏离的称谓，只是简简单单地称"我"和"妻子"，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一对寻常的新婚夫妻。
谢卿蕴心头一颤，抬眼正对上他的目光。
烛光映照下，归安王那双总是含着倦意的眼睛此刻竟亮得出奇，
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又像是暗夜中突然燃起的火苗，灼热得让人不敢首视。
"王爷..."她下意识唤道，声音却哽在喉间。
该如何回答？
说她其实是新帝派来的眼线？说她连这场婚事都是被算计的筹码？
就在她踌躇间，归安王的眼睛突然变得格外明亮，那光芒几乎要化为实质。
谢卿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烛火扭曲成奇异的光带，归安王的面容在视线中渐渐模糊...
"砰——"
她整个人软软地在了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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