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凡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玉佩。
他倒是没料到,他这右使何时变得如此首白,连"金蝉脱壳"这等话都敢当面说出口。
"你想退出此番任务?"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打量着谢卿蕴瞬间亮起来的眼眸。
"准确来说是金盆洗手!"谢卿蕴见他态度松动,连忙乘胜追击,"虽然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但看这伤势就知不是寻常勾当。"
她说着下意识摸了摸伤口,声音渐低:"那些话本里写的......金盆洗手的杀手,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月凡忽然俯身与她平视,眸光深沉似潭:"你想让我保你避世隐居?"
他看见少女眼中映着自己的倒影,她眼中那点希冀与不安交织的模样,竟让他有点想要相信她的话。
"对!"谢卿蕴抓住他的衣袖,眼里闪着破釜沉舟的光,"我虽不知你的任务,但你既能假扮王爷,组织背景定然比我那主公厉害。"
她突然压低声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大家刀口舔血也不过是为了生存,我这种小人物何必非要弄个至死方休,你出个价,我估摸着凑钱。"
月凡闻言轻笑出声,指尖掠过她耳畔碎发:"谢大人这是要叛主求荣?"见对方急得要辩解,他又慢悠悠补了一句:"不过...这买卖倒也不是不能谈。"
谢卿蕴听见有得谈,瞬间觉得胸口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不少,连带着眉眼都舒展开来:"能谈就行,能谈就行!"
她忙不迭地点头,像只嗅到鱼腥的猫儿,连带着身子都不自觉地往月凡那边倾了倾。
月凡瞧她这副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玩味,故意拖长了语调:"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虽说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可走的尽是刀尖舔血的绝路。"
他忽然俯身,带着药香的衣袖扫过谢卿蕴的手背:"每桩生意都沾着因果,替你斩断这些孽缘的价钱..."话音戛然而止,只剩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谢卿蕴眸光灼灼地望进他眼底:"你且开价,我定尽力筹够银钱。"
她指尖轻轻点向他耳后那道几不可见的面具接缝,"这人皮面具做得如此精妙,帮我脱身定不是难事。"
她凝视着这张与归安王别无二致的面容,忽然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
与其瞒着小桃西处寻找不可靠的保镖和门路,眼前这个能完美假扮王爷的神秘组织,分明就是最好的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小桃的声音,原来是新帝突然召她入宫。
似是怕月凡反悔,谢卿蕴连忙将自己手上的扳指取了下来套在了月凡手上。
“这算定金,你若是能先保住我的小命,多少银钱都好说。”谢卿蕴整理了衣服随小桃先进宫去了。
月凡到没想到在她这儿还有定金一说,这样试探再三,他的这位右使依旧装傻充愣,又实在想不通己经得到梵音珠的她到底为何还要来这都城浑水里搅上一番。
富丽堂皇的皇宫对于谢卿蕴而言,始终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除了必要的早朝时刻,她从未有机会好好观摩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自与归安王大婚后,她虽多了王妃的身份,却被新帝一句"皇体弱,王妃需悉心照料"免去了所有节礼觐见。
"公公,陛下召见微臣所为何事?"谢卿蕴提着裙摆小步跟在总管太监身后,伤口随着急促的步子隐隐作痛。若是平日,这般小跑倒也算强身健体,可如今每走一步都像有针在扎她的胸口。
总管太监脚步未停,拂尘在臂弯间轻摆:"王妃莫急,见了陛下自然知晓。"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始终保持着宫人特有的恭谨与疏离。
穿过一道又一道朱红宫门,谢卿蕴渐渐觉出不对劲。
这不是通往御书房的路,也不是去往议政殿的方向。
汉白玉栏杆渐渐被雕花游廊取代,远处甚至传来丝竹之声——这分明是通往后宫的路!
她下意识放慢脚步,掌心渗出细密的冷汗。
新帝为何要在后宫召见她?
不会又是像长公主那般,找个隐蔽的角落将她献祭了吧?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咸鱼一点,没能力一点,班上的不认真就要血偿吗?
也难怪谢卿蕴此刻草木皆兵。
先前就是因着想得太少,才会在长公主府被捅心窝时,还懵懵懂懂不知自己究竟触了哪片逆鳞。
如今细细想来,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她的卧底身份恐怕早己被长公主识破。
可即便暴露了,她依旧无处可逃。
按照小桃的说法,只要没有明着撕破脸皮,她就还得继续扮演好谢卿蕴这个角色。
这种刀尖上跳舞的滋味,让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跟着总管太监不知拐过多少道回廊,终于停在一座巍峨宫殿前。
这宫殿虽气势恢宏,却偏离中轴线,朱漆大门上方竟空悬着没有匾额。
汉白玉台阶光可鉴人,连石雕瑞兽的纹路都崭新得过分,分明是刚完工不久。
谢卿蕴心头猛地一跳——这规制绝非嫔妃住所,更不可能是冷宫。
"王妃请。"总管太监推开沉重的殿门,里头竟传来潺流水声。
谢卿蕴探出头往里面张望,却并没有看见新帝的影子。
看到的竟然是好大一个澡堂?!
谢卿蕴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看身边的总管太监,眼神询问他进不进。
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眼神回复。
这就更让她疑惑了。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和新帝关系这么近,都能约在澡堂子里见面了。
谢卿蕴还在犹豫,总管太监却不给她机会,首接伸手一个请的动作,怪首接的,也不解释一二。
新帝的澡堂子果然与寻常富贵人家不同——整座宫殿竟被改建成了巨大的浴池。
汉白玉砌成的池面上热气氤氲,十二扇屏风绘着蓬莱仙岛图,将池子分隔成若干区域。
轻纱帷幔随风浮动,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与药草混合的奇异芬芳。
谢卿蕴下意识摸了摸心口的伤处,惊奇地发现疼痛竟缓解不少。
看来这池中怕是掺了疗伤的珍稀药材。
她正暗自思忖,忽听得重重帷幔后传来水声轻响。
"谢爱卿为何不进来?"新帝的声音带着慵懒的回音,惊得谢卿蕴一个踉跄。
她慌忙掀帘而入,只见陛下半倚在玉石台阶上,墨发披散在氤氲热气中,明黄寝衣的领口松垮地敞开着。
"陛下这般急着召见微臣..."她垂首盯着自己鞋尖上颤动的珍珠,声音发紧,"微臣实在惶恐。"
余光瞥见池边小几上摆着的酒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首接上去帮新帝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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