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天河倾倒，云栖镇的青石板路己成浑浊的河流。叶青梧的警靴陷在泥泞里，每走一步都像拔着千斤秤砣。她抹开糊住视线的雨水，看见冲锋舟上印着“陈家慈善基金会”的红色logo正被浪头撕成碎片，而船尾拴着的集装箱里，成捆的医用绷带正浸泡在柴油泄漏形成的油污中。
“叶队！西岸祠堂塌了！”新警员小赵的嘶吼混着雷声传来。叶青梧逆着人流奔去，却在拐角撞见村民王德发正指挥壮汉搬运木箱。箱体裂开的缝隙里，赫然露出印着美元符号的文物封装袋——和三个月前林深截获的走私品编号一模一样。
“王叔？”叶青梧的警棍抵住最后一箱货物，“救灾物资走的是东码头，这路通哪儿？”
王德发的雨衣帽子压得极低：“陈老板捐的进口发电机…叶警官让让！”他猛推木箱的刹那，箱盖震开半尺，十几盒抗生素药片滚进泥水，包装上的德文生产日期赫然是三年前！叶青梧的指甲掐进掌心——那是赈灾指挥部昨夜通报被劫的救命药。
祠堂废墟前弥漫着血腥味。八十岁的陈老师长跪在瓦砾堆里，枯手死死扒着断裂的房梁，身下护着个裹塑料布的包裹。“书院…千卷孤本…”老人每咳一声，嘴角就涌出混着雨水的血沫，“林先生答应过…重建藏书楼…”
叶青梧的瞳孔骤然收缩。老人怀中的包裹散开一角，露出焦黑的《云栖地方志》残页——正是林深设计的古镇改造方案里，承诺永久保留的文化遗产核心！她转身揪住施工队长的衣领：“谁准你们动藏书楼地基？！”
“是…是林老板签的紧急清场令…”队长哆嗦着递出平板电脑。屏幕上的电子签名龙飞凤舞，但叶青梧一眼认出笔锋转折处的细微颤抖——那是林深右手枪伤未愈时特有的运笔缺陷。签名日期却显示昨天，可林深前天就被纪委带走协查！
“伪造文书，强拆文物，倒卖赈灾药——”叶青梧的配枪在暴雨中泛起冷光，“把陈昊给我押过来！”
陈氏货运码头仓库里，柴油发电机轰鸣作响。陈昊跷腿坐在明代黄花梨官帽椅上，用狼牙项链的尖齿划开雪茄封口：“叶警官，我那船发电机可是有海关批文的。”他脚尖踢了踢敞开的集装箱，里面崭新的德国发电机熠生辉。
“那这些呢？”叶青梧的枪管挑起角落油布。数十箱发霉的抗生素暴露在灯光下，其中两箱印着红十字标志。“从灾民嘴里抠粮食，不怕天打雷劈？”
陈昊突然大笑，狼牙项链随胸腔震动：“您该问问林首席啊！倒卖批文是他经手，走私渠道是他打通…”话音未落，仓库铁门轰然洞开，浑身湿透的王德发扑跪在地尖叫：“叶警官救命！陈老板逼我们运货！”
叶青梧的枪口倏然转向王德发：“三天前你在防汛指挥部发誓，亲眼看见林深收黑钱！”
“是陈老板…给我孙子付白血病押金…”王德发突然抽搐着栽倒，后颈赫然插着半支注射器。陈昊摊手露出腕表——表盘下方藏着微型针管发射器：“证人有妄想症，叶警官见笑了。”
闪电劈开雨幕的刹那，叶青梧看清陈昊腕表内盖的照片：林深被捆绑在暗室里，额头顶着带消音器的手枪！她全身血液凝固：“你们把林深…”
“林首席正在协助调查经济案。”陈昊的雪茄烟圈幻化成狼头形状，“倒是叶警官您，擅离职守导致西岸决堤，还涉嫌倒卖赈灾物资…”他甩出平板电脑，监控视频里竟是叶青梧的背影在码头交接药箱！连她警服后领的破损都分毫不差——那是上周抓捕毒贩时被刀划破的伤痕。
“AI换脸技术不错吧？”陈昊的皮鞋碾过王德发痉挛的手，“现在放下枪，您还是因公殉职的英雄。”
叶青梧听见自己牙齿碎裂的声音。祠堂方向突然火光冲天，陈老师的哭嚎刺破雨幕：“藏书楼——！”她腰间对讲机炸响小赵的哭喊：“叶队！陈老为抢书稿冲进火场了！”
“你看，弱者的命就像这雨。”陈昊弹落烟灰，“要么淹死，要么烧…”
枪声盖过了雷鸣。
陈昊愕然低头，左肩爆开的血洞像朵狰狞的花。叶青梧的枪口青烟未散，手指却比枪管更冰冷：“救灾船油舱里的毒品，是你派人割破的。”她踢开发电机外壳，成袋白粉随零件倾泻而出，“三个月前金三角失踪的那批货。”
“证据呢？”陈昊捂住伤口狞笑，“缉毒警叶青梧枪杀企业家？”
“不需要证据。”叶青梧扯下警徽拍在染毒的粉末上，“从你利用救灾船运毒开始——”她拉栓上膛的金属摩擦声压过暴雨，“从你用艾滋患儿当毒骡开始——”枪口顶住陈昊眉心时，扳机上的手指骨节青白，“从你逼死陈露嫁祸林深开始！”
陈昊的瞳孔突然放大。闪电划过仓库顶棚的瞬间，叶青梧看见横梁上黑洞洞的狙击镜反光——瞄准点正是自己后心！她本能翻滚躲闪，子弹却穿透陈昊心脏，血雾喷溅在警徽表面。
“犯人夺枪拒捕…”横梁上传来周玄策苍凉的声音，“叶警官正当防卫。”
暴雨冲刷着陈昊的尸体。叶青梧跪在血水里，指尖碰到他内袋里的手机。屏幕定格在监控画面：林深被捆在暗室铁椅上，身后站着持枪的苏红绫。通话记录最顶端是加密号码，但叶青梧永远不会认错尾号——那是她殉职师父的警号！
泥浆漫过她的膝盖。仓库外传来警笛声，红蓝警灯穿透雨幕映在染血的警徽上。叶青梧突然扯断警号牌扔进毒粉堆，就像扔掉被玷污的半生信仰。转身时，她踩过陈昊怒睁的双眼，抓起沾毒的警徽狠狠按在墙上。
金属刮擦声刺穿雨幕。水泥墙面留下三道带血的刻痕——赫然是金三角毒贩处决叛徒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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