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拓的指尖在档案袋边缘反复，劣质烟草与霉味混杂的气味从牛皮纸里渗出来。他抬眼望向被告席上的陈昊——古镇首富的银丝眼镜折射着法庭顶灯，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刮过他肋骨下那道未愈的枪伤。
“辩方律师是否要提交新证据？”审判长敲响法槌，余音在挑高十米的穹顶下荡出回响。
旁听席第三排，林深将《金刚经》合拢塞进风衣口袋。经书硬角硌到内袋里的微型信号干扰器，红灯在布料下规律闪烁。叶青梧的囚服编号还印在他视网膜上：A0347。
“请法庭允许播放一段影像资料。”方拓的声音劈开死寂。他按下投影仪开关时，左手小指不受控地抽搐，戒断反应让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进衬衫领口。
幕布亮起的瞬间，陈昊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雪花噪点覆盖的录像里，十七岁的陈昊攥着地质报告冲进暴雨。矿工棚屋在镜头边缘摇晃，油布缝隙漏出女人哄孩子的呢喃。“不能下井！”少年嘶吼被雷声碾碎，几个穿胶靴的男人将他踹进泥潭。
画面切到井下监控视角。升降梯的铁栏外，王德发正把成捆现金塞给安全员。“瓦斯超标算个球！”未来的村民代表咧嘴笑出金牙，“陈少爷说了，死三个人以内赔钱更划算——”
刺耳的蜂鸣撕裂音频。显示屏陡然血红，数字在角落疯狂跳动：甲烷浓度5.8%。
法庭炸开声浪。陈昊的律师团集体起身抗议，文件散落如丧葬纸钱。方拓任由唾沫星子溅到脸上，从档案袋抽出一张泛黄照片推到书记员面前。
照片上三个矿工勾肩搭背笑着，中间那人额头的胎记形似飞燕。他们身后是“西部矿业第4矿区”的锈蚀标牌，而背景里半开的办公室窗内，二十岁的林深正将狼牙吊坠按在国企收购协议上。
“死者赵大勇的遗物里发现的。”方拓的指甲抠进木栏杆裂缝，“陈董事长，您当年用这份协议向海外基金抵押贷款时，知道矿难死亡名单被篡改了吗？”
陈昊突然笑出声。他慢条斯理摘掉眼镜，从西服内袋摸出镀金雪茄剪：“方律师的夫人最近在加州治疗肺癌？真巧，我昨天刚探望过她。”咔嚓一声，雪茄头坠进水晶烟灰缸。旁听席站起个戴渔夫帽的男人，手机屏幕亮出实时监控画面——化疗仪器旁的监护仪曲线正急剧波动。
方拓的呼吸停滞了。他看见自己女儿贴在病房窗上的小脸，玻璃倒映出黑衣人后腰的枪柄轮廓。
叶青梧的镣铐在铁桌刮出尖响。“王德发倒戈前见过穿青铜纹章袖扣的人。作者“落日听风吟”推荐阅读《觉醒：资本狼影》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在方拓掌心画下饕餮图案，“找当年矿难家属，陈昊灭口前会留备份...”
探视窗突然被狱警挡住。方拓缩回手时，摸到她塞进袖口的金属片——半枚被磨尖的囚犯编号牌。
法庭空调冷风卷过方拓的后颈。陈昊的律师正在宣读精神病鉴定申请：“...方拓律师长期酗酒导致幻觉，所谓证据系其服用致幻剂后伪造...”
林深的风衣口袋透出蓝光。干扰器频率己调到与监狱信号塔同频，他瞥见被告席保镖耳麦亮起的通讯灯。晚了。
侧门轰然洞开，戴镣铐的叶青梧被法警拖拽而入，囚服领口撕裂处露出锁骨结痂的鞭痕。“证人叶青梧供述与本案关联！”审判长起身时碰倒法槌，木槌滚过地面像截断的头颅。
全场镜头转向叶青梧。她踉跄扑到证人席的瞬间，方拓看见她右手小指缺了半截指甲——那是他们约定的动手暗号。
“矿难真实死亡二十七人。”叶青梧的声带像砂纸磨过铁锈，“陈昊用童工顶替名单，多出的抚恤金变成他第一桶金。”她突然扯开囚服前襟，绷带缠裹的胸口用血画着股权架构图，最顶端的离岸公司代码正是林深操盘过的基金。
陈昊砸碎烟灰缸。水晶碎片迸溅中，他袖口的青铜袖扣脱线飞出。方拓扑身去抓，金属边缘割开虎口时，他看清饕餮瞳孔里嵌着的微型芯片。
渔夫帽男人的枪口己瞄准叶青梧后心。
方拓撕开了西装衬里。
周玄策用镊子夹起染血的青铜袖扣，芯片浸在电解液里嘶嘶作响。监控屏播放着法庭混战：叶青梧踹翻证人席挡子弹，林深甩出的《金刚经》砸偏枪管，经书页纷飞如白蝶。
“养蛊终被反噬啊。”老人对阴影里的女人叹息。苏红绫的旗袍开叉处绑着止血带，她正往冲锋枪弹匣压入刻有“破军”符号的子弹。
“您当年把林深送去华尔街时，料到他会撕开这脓疮吗？”她舔掉虎口血迹，墙上是西部矿业董事会的旧照——年轻时的周玄策站在角落，掌心躺着枚狼牙吊坠。
老人将芯片接入终端。屏幕亮起“王德发境外账户”的转账记录，最后一行显示昨天入账三百万，汇款方标注着：陈露医疗基金。
法庭首播突然中断。雪花屏倒映出周玄策瞳孔里燃起的野火。
方拓在血泊中攥紧芯片。法警的皮鞋踩住他手腕时，他看见旁听席地面滚落半颗薄荷糖——林深总在生死关头咬碎的那种。
王德发扭曲的脸浮现在血水上：“你们斗不过...”
枪声淹没了后半句。方拓在黑暗袭来前，将芯片塞进肋骨下未愈的弹孔。温热血肉包裹金属的触感，像极了他女儿出生时攥住他手指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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