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玄音录 第一百回 叶绽邪纹呈凶兆 众志同心破迷局
开元寺的断墙后,紫根在地面织成巨大的网,网眼处嵌着无数只眼睛。那些眼珠圆鼓鼓的,瞳孔里映出十二女娃的身影,连阿霜链枷上的锡纹、婉音发间的银簪都看得一清二楚。阿霜的链枷突然腾空,锡刃在阳光下划出弧线,“当”的一声劈在最近的网眼上——切口处迸出细碎的光,竟是巧灵的锡屑、灵素的银末、英梅的佛珠渣熔铸的,混着紫根的黑血,像打翻了的胭脂盒。
“它们在模仿金钗的力量。”婉音的竖琴自动弹出警戒的调子,琴弦震颤得厉害,几乎要再次崩断。南音师突然按住喉咙,指缝里渗出淡紫色的黏液——方才在雾中吸入的紫雾,正化作细小的鳞片从她嘴角钻出来,每片鳞上都刻着微型的梵文,痒得她想咳嗽,却怕惊动网里的邪祟。
爻爻的算筹在掌心排出生门卦,竹片边缘却突然弯曲,像被无形的手指用力掰着往凶位走。“姐姐们,网在动!”女童的小脸红扑扑的,算筹在她掌心发烫,烫得她差点松手,“它在把我们往中心赶!”话音刚落,脚下的紫根突然收紧,在她脚踝勒出红痕,那痕迹竟与网眼的形状一模一样。
阿桃掏出药篓里的沉木碎屑,撒向最近的紫根。那些曾在海底护过她的沉木,此刻却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碎屑边缘蜷曲成骷髅头的形状,牙齿缝里还嵌着细小的珍珠末。“灵素师父的笔记里没说过沉木会失效!”她慌乱地翻找《草木经》,泛黄的纸页上,灵素用朱砂画的鬼脸正对着她笑,嘴角淌出的墨汁在纸上汇成“它在学你”西字,墨迹很快晕开,像滴在水里的血。
青禾扛着石杵猛砸地面,经幢残石与紫根碰撞时,迸出的火星带着腥甜味,像烤焦的海鱼。这位力能扛山的姑娘突然闷哼一声,禅杖铜环里的安神香不知何时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半截紫根,正往她肩窝钻,痒得她想笑,却又痛得龇牙咧嘴。“这破木头还会钻空子!”她反手用石杵砸向肩头,紫根被砸断的瞬间,喷出的黑血溅在她脸上,竟烫出细小的水泡,水泡里浮着她自己的倒影,正对着她做鬼脸。
菱花的渔网突然腾空,在众人头顶织成穹顶。浸过金钗血的网绳遇着紫根,立刻发出烧灼的声响,网眼处浮现出十二金钗在海底血战的画面:巧灵的链枷缠着古神的触手,灵素的银针射向它的眼睛,英梅的佛珠在它头顶旋转。“网在吸我的力气!”渔家女脸色发白,脚踝的红绳突然绷首,将她往紫网中心拽——那里盘踞着最大的紫根,根须里裹着团跳动的紫光,像缩小版的古神心脏,每跳一下,网眼的眼睛就眨一下。
月芽的琉璃灯盏突然变暗,灯芯的火纹布蜷成一团,露出底下的焦黑,像被踩灭的火星。“灯在怕。”守塔女的回音里带着颤抖,锡灯座上的巧灵印记却突然发亮,将她周身的紫雾烧成青烟,“巧灵师父的锡器能驱邪!”她举着灯盏往青禾身边跑,灯光所过之处,紫根纷纷退散,在地上留下烧焦的纹路,像有人用烙铁画的符咒。
槐枝从断墙上跳下来,木剑插进紫网中心,百年槐根突然疯长,缠上最粗的紫根。这位能与草木对话的姑娘突然捂住耳朵,眉头皱成一团,“它在骂我叛徒!”她的木剑渗出树汁,与紫根的黑血交融,竟开出朵黑白相间的花,花瓣边缘还在滴血,“古神在给它输血!这根是母株的脐带!”话音刚落,木剑突然剧烈震动,剑柄上的药草绳纷纷断裂,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珠络的贝壳铃突然齐鸣,梵文在铃面上流转成金光,映得她的双丫髻闪闪发亮。“收!”渔家女猛扯铃绳,十二串贝壳同时转向紫网中心,声波凝成无形的锤,狠狠砸在紫光团上。紫光剧烈晃动,网眼的眼睛集体闭上,却在缝隙里渗出更多黑血,腥气浓得让人头晕。珠络突然头痛欲裂,海螺从怀中滑落,吹口处竟钻出条细小的紫虫,正往她喉间爬,吓得她赶紧用铃绳勒住脖子,却勒出了道红痕。
念昔举着青铜镜照向紫光团,镜面突然映出扭曲的真相:那团紫光里裹着十二金钗的残魂,她们的手被紫根缠着,正往女娃们的方向伸,像是在求救,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是幻象!”古董铺掌柜突然翻转镜面,背面的金钗浮雕发出强光,“它们想让我们自乱阵脚!”镜缘的缺口吸纳着周围的紫雾,在镜中凝成迦罗娜的虚影,正狞笑着扯动金钗的魂魄,每扯一下,女娃们肩头的图腾就刺痛一下。
阿萤突然松开冬铃的衣角,走向紫网中心。她肩头的图腾发出金光,那片带黑洞的金叶自动飞向紫光团,在接触的瞬间,金叶上的黑洞开始吸食紫雾,像饿极了的婴儿。“它们饿了,”这位新生的女娃轻声说,银灰色的瞳孔里映出金钗们的面容,“它们要的不是我们的魂,是金钗没说完的话。”她的指尖触到紫根,那些疯狂扭动的根须突然安静下来,像遇见母亲的孩童,甚至轻轻蹭了蹭她的手指。
冬铃的绣线突然暴涨,缠住阿萤的腰。绣娘的银灰色瞳孔里,紫网中心正浮现出锦云的虚影,正对着阿萤招手,笑容温柔得像在绣坊时一样。“别信它!”她将绣针狠狠刺向自己掌心,鲜血染红的绣线化作锁链,将阿萤往回拽,“锦云姐说过,会叫你名字的不一定是亲人!”绣线与紫根摩擦,冒出的火星里,闪过锦云被紫根缠绕的最后画面:她的绣针插进自己心口,绣线化作白光护住了什么东西。
阿霜的链枷突然爆发出刺桐火焰,将紫网烧出个缺口,火焰映得她的脸通红。“阿萤说得对!”她冲向中心的紫光团,锡器在她掌心烫出燎泡,泡破了,血珠滴在链枷上,火焰烧得更旺,“巧灵师父的日记里写过,金钗们最后的咒是‘魂归刺桐,生生不息’——它们不是在求救,是在等我们接它们回家!”链枷劈开紫光团的刹那,她看见巧灵的残魂正往自己肩头的图腾钻,像倦鸟归巢,还冲她眨了眨眼。
婉音咬破舌尖,用血在竖琴残片上画符,符纹立刻亮起金光。南音突然变得高亢,震得紫根纷纷断裂,“英梅师父的摇篮曲,该唱给她们听了!”她的脖颈青筋暴起,那些刚钻出来的鳞片纷纷炸裂,化作细小的音符,在空中飞舞。爻爻的算筹突然组成完整的“往生卦”,竹片上的焦痕竟开出细小的花,粉白相间,像泉州城常见的茉莉花,“妈妈,金钗姐姐们在笑!”女童指着卦象,小脸上满是惊喜。
阿桃将所有草药撒向空中,青铜药铃对着紫光团摇晃,铃声清亮得像泉水叮咚。“灵素师父说,离魂需引!”她的指尖渗出绿色药汁,在地上画出十二道引魂符,符纹里长出细小的药草,“这不是子母噬心,是金钗们在用最后的力量养我们的图腾!”紫根接触药汁的瞬间,竟开出白色的药草花,与刺桐火焰交织成网,将紫光团护在中央。
青禾的石杵砸向紫网边缘,经幢残石与紫根碰撞,爆出的金光里,英梅的禅杖虚影渐渐清晰,杖头的铜环叮当作响。菱花的渔网收缩,将散落的金钗残魂拢在一起,网绳上的血迹与残魂相融,发出温暖的红光。月芽的灯盏照亮她们的归途,火纹布上的刺桐花愈发鲜艳,花瓣上还沾着金钗们的气息。
槐枝的木剑与紫根同归于尽,开出的黑白花化作种子,落进女娃们的图腾里,长出细小的根须。珠络的贝壳铃奏响安魂曲,梵文在空气中凝成保护罩,将紫雾挡在外面,她的头痛突然消失了,海螺里的紫虫也化作了光点。念昔的铜镜将迦罗娜的虚影锁在镜中,镜面缺口渗出刺桐火焰,渐渐将其吞噬,镜背的金钗浮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当最后一缕金钗残魂钻进阿萤肩头的图腾,紫网突然开始枯萎,化作漫天紫雾,被十二女娃肩头的刺桐花吸收。开元寺的断墙后,十二棵刺桐树苗同时开花,花瓣上的纹路与女娃们的图腾一模一样,风吹过,花瓣纷纷落在她们肩头,像金钗们在轻轻抚摸。阿霜看着掌心的燎泡,突然笑了——那里正长出片小小的刺桐叶,叶尖不再发黑,泛着健康的翠绿,还沾着点锡末。
婉音的竖琴残片突然发出清越的音,弦上的血珠滴落在地,长出株新的琴苗,苗上还结着个小小的花苞。爻爻捡起片飘落的花瓣,算筹在她掌心排成圆满的卦象,竹片上的冰霜早己融化,还带着点花香。阿萤摸着肩头的图腾,那片带黑洞的金叶终于完整,叶面上映出十二金钗的笑脸,“它们说,谢谢我们。”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十二女娃站在刺桐花海中,彼此的图腾发出微光,在空中连成圈,像个巨大的花环。远处的泉州港传来海浪声,像是在为她们喝彩,带着咸咸的暖意。阿霜握紧链枷,婉音抱起新生的琴苗,青禾扛着石杵,菱花提着渔网,月芽举着灯盏,槐枝握着新长的木剑嫩芽,珠络摇着贝壳铃,念昔擦着青铜镜,冬铃整理着绣线,阿桃扶着药篓,爻爻数着算筹,阿萤捧着那片金叶,众人相视一笑——她们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那些藏在暗壤里的幽影,那些尚未散尽的邪祟,终将在刺桐花的光芒里,无所遁形。因为她们的肩上,扛着金钗们的魂,心里,装着泉州城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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