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春末，保定城的槐花开得浓烈，甜腻的香气却盖不住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腐腥。林砚之裹着褪色的灰布长衫，混在挑着菜担的乡民中挤过城门。城墙上新刷的"大东亚共荣"标语还在往下滴着墨汁，守城日军的刺刀尖上，沾着的暗红痕迹不像是铁锈。
"这位客官，要住店吗？"悦来客栈的掌柜搓着布满冻疮的手迎上来，浑浊的眼珠飞快地往林砚之腰间瞥了一眼——那里别着的黄铜烟袋，正是中共地下党的联络暗号。林砚之跟着掌柜拐进后院，柴房角落的水缸底下，藏着半张烧焦的地图，边缘处"木菊计划第二阶段"的日文烫金字样依稀可辨。
深夜，林砚之顺着潮湿的下水道摸索前行。石壁上的青苔泛着诡异的荧光绿，与他在北平仓库见到的白鼠毛发颜色如出一辙。腐水漫过脚踝，冰凉刺骨，水中漂浮着成团的黑色絮状物，凑近细看竟是密密麻麻的昆虫翅膀。当手电筒光束扫过前方铁栅栏时，他猛地屏住呼吸——栅栏后蜷缩着数十具尸体，他们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嘴角溢出的泡沫里，还在蠕动着细小的虫豸。
"这些都是三天前从城西来的流民。"沙哑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林砚之抬头，只见沈知夏浑身湿透地倒挂在通风口，发梢滴下的水珠在地上砸出深色痕迹，"日军在城西净水厂投了东西，现在整个保定的井水都不能喝。"她扔下个油纸包，里面是截获的日军密电，"他们准备用消防车当移动散播器，把变异病菌带到..."
警报声突然撕裂夜空。林砚之拽着沈知夏躲进污水井，头顶传来履带碾压石板的轰鸣。透过缝隙，他看见涂着迷彩的军用卡车鱼贯而过，车斗里覆盖的帆布下，传来类似婴儿啼哭的诡异声响。当最后一辆车经过时，林砚之瞅准时机跃上卡车尾部，指甲深深抠进帆布——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混着腐肉味扑面而来，二十几个铁笼子里，关着的根本不是人，而是西肢扭曲、口吐黏液的变异生物。
"发现目标！"探照灯骤然亮起。林砚之掏出怀中的燃烧瓶，火焰吞没车厢的瞬间，他看清笼子上的编号"MK-07"——与北平仓库的陶瓷罐如出一辙。子弹擦着耳际飞过，他翻身滚下车，在剧痛中摸到裤袋里硬物硌着大腿——那是从变异生物身上扯下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东京大学医学部特别研究科"的字样。
保定城的钟楼敲响五更时，林砚之与沈知夏在城外接应点会合。远处，日军基地腾起冲天火光，那是地下党炸毁了储存病菌的仓库。但沈知夏递来的情报让林砚之的血液几乎凝固："重庆方面截获消息，日军准备用改良版'木菊'污染长江水源，而运送病菌的，是一艘挂着美国星条旗的商船..."
晨雾渐渐漫上城墙，林砚之握紧带着余温的金属铭牌。保定的这场瘟疫只是开端，真正的危机，正在长江的惊涛骇浪中，朝着中国大后方逼近。而他必须赶在商船抵达前，找到潜伏在重庆的日军特务网，阻止这场足以毁灭半个中国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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