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深秋，上海法租界霞飞路的梧桐叶在寒风中打着旋。陈默裹着旧呢大衣，帽檐压得低低的，皮鞋底黏着弄堂里的煤渣，每走一步都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的右手插在口袋里，紧握着从码头工人那里换来的勃朗宁，枪柄上还沾着咸涩的江水。
街角的报童正在叫卖号外，猩红的标题刺得人眼疼："淞沪会战失利，日军进驻公共租界"。陈默摸出枚铜板，报纸边缘的油墨蹭在指腹，泛着不正常的荧光绿——这是军统"青竹组"的接头暗号。他将报纸折成方块，塞进弄堂口的信箱，金属门闭合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陈先生，好久不见。"带着吴侬软语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陈默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转身看见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子倚在药房门口，鬓边的白兰花沾着雨珠，发簪尾端却缠着圈红丝线——那是中统"夜莺"的标记。
女子推过油纸包的桂花糕，糕点碎屑间藏着枚铜纽扣，背面刻着半朵樱花。"百乐门顶楼，八点。"她的高跟鞋叩击石板路，留下一串淡粉色的水渍。陈默捏碎纽扣，夹层里的微型胶卷滚入手心，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让他瞳孔骤缩："日军98式毒气弹，伪装成医用酒精，明日抵港。"
夜幕降临时，陈默混进百乐门的舞池。留声机里的《夜来香》被枪声打断的瞬间，他己经扑倒身边的。子弹擦着吊灯飞过，水晶碎片砸在大理石地面，映出三个戴礼帽的黑影。陈默摸出藏在袖管的鱼线，缠住最近的枪手手腕，借力翻身时，瞥见对方小指上的樱花刺青——和三个月前南京生化实验室泄露事件的主谋如出一辙。
"东西交出来！"为首的特务用枪抵住他太阳穴。陈默突然咬住对方手腕，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混乱中，他摸到吧台上的香槟瓶，瓶身碎裂的脆响里，藏在夹层的胶卷己经塞进的长丝袜。冲出后门时，巷子里的路灯突然熄灭，他贴着潮湿的砖墙疾跑，听见身后传来军靴踏碎玻璃的声响。
转过三个街角，陈默闪进裁缝铺。老板娘头也不抬地踩着缝纫机，脚下的踏板每踩动一次，墙缝里就渗出一缕青烟。"二楼，第三块木板。"她的剪刀尖指向阁楼，锋刃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阁楼里，陈默撬开地板，取出用油布裹着的发报机。当他按下电键时，窗外突然亮起探照灯。日军宪兵的皮靴声从楼下传来，他抓起煤油灯砸向发报机，火焰吞没机器的瞬间，最后一组密电己经发往重庆："黄浦江，红星码头，凌晨三点..."
跳下阁楼时，陈默的大衣被铁丝钩住。他扯断衣摆继续狂奔，巷口的霓虹灯牌在雨幕中闪烁，"东亚医院"的字样被弹孔打得支离破碎。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他摸出怀中最后一枚手榴弹，拉环上的红绳己经被汗水浸透。而此刻的黄浦江面，伪装成商船的"春日丸"正缓缓靠岸，货舱里的毒气弹箱上，樱花标记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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