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清明，南京城的雨丝裹着灰烬，落在中山陵残破的石阶上。陈默趴在天文台遗址的瓦砾堆里，右耳被炮弹震得失聪，只能靠左眼观察三百米外的日军巡逻队。他们靴底的樱花纹章踩过野樱花瓣，将粉色碾碎成暗红的浆液。
他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枪柄缠着藤原雪子的发带——那是去年在裁缝铺密道分别时，她塞给他的。发带边缘绣着半朵樱花，如今被血渍浸得发硬。远处传来诵经声，是栖霞寺的僧人在超度亡魂，木鱼声里混着隐约的童谣，唱的竟是731部队的实验编号。
"陈先生。"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默猛地转身，看见老周扶着个穿和服的女子踉跄走近。她的脸被硫酸毁了容，却仍能辨出藤原雪子的轮廓，右袖空荡荡的——那是为了取出植入的病毒芯片，在黑市诊所生生截断的。
"他们在紫金山下建了新实验室。"雪子用左手展开地图，指腹划过明孝陵的标记，"用孩子的脊髓液培养变异株，秀树说要在樱花祭那天..."她突然剧烈咳嗽，掌心咳出的血沫里，漂浮着细小的冰晶。
深夜，三人摸进明孝陵地宫。陈默的义眼在黑暗中发出微光，照亮石壁上刻的樱花图案——每朵花芯都嵌着孩子的牙齿。雪子的脚步顿住，指尖抚过某颗乳牙："这是阿信的，他总说长大了要当飞行员..."她的声音哽咽，手腕的旧伤疤突然泛起紫意。
实验室的铁门突然打开。藤原秀树站在灯光下，白大褂上绣着完整的樱花图腾，身后的玻璃罐里漂浮着数十个婴儿，他们的脐带都连着中央的病毒母体。"雪子，你终于回来了。"他举起注射器，里面的淡紫色液体在晃动，"父亲的遗愿，需要你的血来完成。"
陈默扣动扳机，却发现子弹卡壳。老周抄起工兵铲扑上去，缺指的手掌死死攥住秀树的手腕。混战中，雪子撞向病毒母体的控制台，樱花标记的按钮被她鲜血染红。陈默看见她脖颈的紫斑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烧伤般的红痕——那是抗体与病毒厮杀的痕迹。
"快走！"雪子将一枚炸弹塞进陈默怀里，自己却被秀树抓住头发。陈默冲出地宫时，听见她用日语唱着摇篮曲，声音越来越轻。当爆炸震落明孝陵的琉璃瓦时，他看见雪子的和服碎片飘在空中，上面的樱花图案被火焰烧得透亮。
三个月后，上海法租界的咖啡馆。陈默用完好的耳朵听着留声机里的《夜来香》，面前放着雪子的遗物——本染血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两朵交缠的樱花，旁边写着："若有来生，愿在和平年代喝杯清茶。"
老周推来轮椅上的女孩，她是从实验室救出的孩子，脖颈的烙印己淡成浅粉。女孩将朵野樱别在陈默胸前，花瓣落在他锁骨的伤疤上——那是雪子最后替他包扎时，不小心蹭上的紫药水痕迹。
窗外突然下起太阳雨，彩虹横跨黄浦江。陈默摸出雪子的发带，用义眼扫描上面的微缩胶卷——那是她用指甲刻下的抗体配方。当阳光照在发带上，半朵樱花的阴影投在笔记本的画页上，恰好补全了那两朵交缠的花。
而在东京的某个庭院，退休的藤原秀树正在修剪樱花树。他脖颈的红痕己经变成永久的胎记，每当雨天就会发痒。仆人送来南京寄来的包裹，里面是坛樱花蜜，附信写着："这是用明孝陵的野樱酿造，愿您品尝和平的甜味。"秀树捏碎瓷坛，蜂蜜混着血珠从指缝滴落，在榻榻米上晕开小小的樱花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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