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雷霆万钧的训斥，那几名博士生，头垂得更低了。
整个包间，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然而，这股压抑的气氛，在白发老者转向纪宁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他脸上的严厉与怒火，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求贤若渴的恳切。
“纪先生。”
“恕我冒昧，你这样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
“我没什么能许诺你的，就是我那个小小的研究所，还缺一个真正能挑大梁的人，只要你来，年薪一百万起步，其他的福利待遇，只要我能给的，绝不吝啬。”
这话一出，那几个垂着头的学生，猛地抬起了眼。
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嫉妒。
那是他们挤破了头才考进来的地方，是海城文学研究的圣殿！
年薪百万，对于他们来说，都算的上是超级高的工资。
就连苏璃也屏住了呼吸，她不懂什么研究院，但她听懂了那“百万年薪”的分量。
那是一个足以让下城区无数人为之疯狂的数字。
她下意识地看向纪宁，心中竟有些紧张。
纪宁会答应吗？
如果纪宁去了那里，他怎么办？
正想着，纪宁摇了摇头。
“杜老先生，谢谢您的好意。”
“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杜国成的笑容微微一僵，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得如此干脆。
“更重要的事？”
他有些不解。
在他看来，对于一个展现出如此文学天赋的人而言，还有什么比投身于此，将这份才华发扬光大更重要的事？
纪宁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平静地吐出几个字。
“我要参加一场游戏比赛。”
“……”
空气，再次凝固了。
如果说之前的寂静是震撼，那此刻的寂静，就是荒诞。
游戏比赛？
那几名博士生脸上的表情，从嫉妒瞬间转为了错愕，然后是难以掩饰的轻蔑。
他们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为了一个游戏？
就放弃了杜国成院长的亲自邀请？
这简首是对文学，对他们所追求事业的侮辱！
杜国成脸上的错愕持续了许久，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纪宁，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痕迹。
但他失败了。
纪宁的眼神清里面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
良久，杜国成才缓缓地，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人各有志，我不强求。”
他脸上的神情复杂难明，“只是觉得太可惜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张质地精良的名片，递了过去。
“纪先生，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
“日后若是在海城遇到了什么难处，或者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我这个老头子，或许还能帮上一点忙。”
纪宁接过了名片，点头致意。
“谢谢。”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张名片，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承诺。
看到纪宁接过名片，杜国成却像是卸下了某种重担，脸上的惋惜渐渐褪去。
他没有再纠结于游戏或是研究所的选择，反而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游戏……”
他缓缓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飘向窗外，穿透了海城的霓虹，望向了更深邃的夜空。
“我研究了一辈子联邦的文化，从发黄的故纸堆里，从残缺的石碑上，试图寻找我们文明的根。”
“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传承’二字吗？为了让后世的年轻人知道，我们从何而来，我们的精神脊梁，我们骨子里的骄傲，不能断。”
话锋一转，杜国成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纪宁身上，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
“纪先生，我不知道你制作的游戏，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我有一个请求，或者说，是一个老头子的期望。”
“我希望，它不只是供人消遣的玩意儿，我希望，任何一个玩过你游戏的人，能从里面感感受到家国情怀。”
……
离开餐厅时，己是深夜。
海城的晚风带着一丝潮气，吹散了包间里的酒意，却吹不散苏璃心头的震动。
她默默地跟在纪宁身侧，脚下的高跟鞋踩在光洁的人行道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杜国成最后那番话，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家国情怀？
一个游戏，要怎么承载这么沉重的东西？
她偷偷瞥了一眼纪宁的侧脸，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平静，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
“那个……”
苏璃咬了咬嘴唇，索性把心里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我们的游戏，下一个章节准备做什么？”
“是继续完善三国的故事线，还是开辟新的？”
在她想来，制作一个新的篇章，从构思、策划到实现，必然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
纪宁却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头，看着路灯下满眼都是探寻的苏璃，平静地开口。
“不用准备。”
苏璃一愣。
只听纪宁继续说道：“新章节我己经做好了，源文件就在电脑里。”
“一会回去，可以先自己体验一下。”
苏璃的眼睛瞬间睁大，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做好了？
什么时候做的？
她作为公司唯一的员工，竟然毫不知情！
她张了张嘴，一种被远远甩在身后的感觉涌上心头，脱口而出地问道：
“新章节叫什么名字？”
纪宁看着她，露出笑容。
“名叫封狼居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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