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宛如一块巨大而厚实的黑色绸缎,带着无尽的神秘与压抑,轻轻地、却又沉甸甸地覆盖了大观园。怡红院里,烛火摇曳,映照着宝玉那心急如焚的面容。他仿若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飞鸟,满心焦躁,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中来回踱步。他刚刚听闻晴雯被撵出园子后,病情愈发严重,那消息如同利箭般刺痛了他的心,担忧如同潮水般在他心中汹涌澎湃。
“袭人,我定要去看看晴雯,她如今不知怎样了,我这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烤一般,实在是放心不下。”宝玉眉头紧锁,那眉头间仿佛藏着千沟万壑,眼中透着如焚的焦急,那目光炽热得似要将这黑暗的夜幕烧出一个窟窿。
袭人面露难色,她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与犹豫,就像一片在风中飘摇不定的树叶。“二爷,您这一去,若是被太太知道了,又要惹出天大的麻烦。晴雯如今已被撵走,您再去探望,就像是在暴风雨中逆行,恐对您极为不利啊。太太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她一旦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宝玉一甩衣袖,那动作带着一种决然,如同一位无畏的勇士,准备冲向未知的战场。“我不管,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晴雯受苦。她是为了我才遭此厄运,我若不去,还算什么有情有义之人?我与晴雯的情谊,岂是这些规矩能束缚的?”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呐喊。
说罢,宝玉趁着夜色,如同一只敏捷的狸猫,偷偷溜出了怡红院。他脚步匆匆,那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他急切心情的回响。一路上,月色黯淡无光,宛如被一层薄纱遮住了脸的少女,羞涩而忧郁。斑驳的树影在地上摇曳,恰似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在黑暗中肆意舞动,散发着阴森的气息。可宝玉心中只有晴雯的安危,哪顾得上这些如鬼魅般的景象,他的眼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尽快见到晴雯。
好不容易来到晴雯的住处,那是一间破旧的屋子,宛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岁月的侵蚀下摇摇欲坠。四周散发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那气味就像恶魔的触手,紧紧缠绕着每一寸空间,令人作呕。宝玉轻轻敲门,那敲门声轻柔得如同羽毛飘落,低声唤道:“晴雯,晴雯,是我。”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仿佛在呼唤着自已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
屋内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咳嗽声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声都撕扯着人的心肺。接着是晴雯虚弱得如同游丝般的声音,“是谁?”
“是我,宝玉。”宝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有见到晴雯的急切,又有对她病情的恐惧。那恐惧就像冰冷的蛇,在他的心头缠绕,让他的身体微微发抖。
门开了,晴雯那憔悴的面容出现在宝玉眼前。她原本娇艳如花的脸庞如今消瘦不堪,双颊深深凹陷,就像干涸的河床。那双眼睛却因发热而显得格外明亮,宛如夜空中闪烁的孤星,透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凄美。看到宝玉,晴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那惊喜就像黑暗中突然绽放的烟火,瞬间点亮了她黯淡的眼眸。随即,她的眼中又满是担忧,那担忧如同乌云般迅速笼罩了她的眼神。
“二爷,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若是被发现,你会有麻烦的。”晴雯的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声音就像粗糙的砂纸,摩擦着宝玉的心。她那瘦弱的身体在破旧的衣衫中瑟瑟发抖,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倒。
宝玉看着晴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泪水就像即将决堤的洪水,眼中满是心疼与怜惜。“晴雯,你受苦了。我怎能不来?你病成这样,我心疼啊。”他握住晴雯的手,那手冰冷如霜,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就像冬日里枯萎的树枝,毫无生机。宝玉的手微微颤抖,他感觉自已握住的仿佛不是晴雯的手,而是她那如风中残烛般的生命。
晴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却透着一种对宝玉的深情。“二爷,别为我难过。我这是命,只是不能再伺候你了,是我的遗憾。我这一辈子,能在二爷身边待过,也算是值了。”她的眼中闪着一丝泪光,那泪光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宛如破碎的珍珠。
宝玉的眼泪夺眶而出,如同断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你说什么傻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去求太太,让你回怡红院。我不能没有你,我们还要一起在园子里玩耍,一起度过那些美好的时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晴雯的不舍与眷恋。
这时,和晴雯一起的小丫鬟端来一碗水,那碗破旧不堪,仿佛在诉说着生活的苦难。“宝二爷,给晴雯姐姐喝点水吧。”小丫鬟的声音带着一丝悲伤,她的眼中也满是对晴雯的同情。
宝玉接过水,小心翼翼地喂晴雯喝。水顺着晴雯的嘴角流下,浸湿了她破旧的衣衫,那衣衫本就破旧,如今更是狼狈不堪。宝玉的手微微颤抖,他的眼神中满是专注与温柔,仿佛在呵护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二爷,你还记得我们在怡红院的日子吗?那些时光多美好啊。我们一起嬉笑玩耍,无忧无虑,就像生活在仙境里一样。”晴雯回忆着,眼中闪着一丝光彩,那光彩如同黑暗中的一丝曙光,短暂却美好。她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对过去的怀念,仿佛那些美好的回忆是她在这病痛折磨中的唯一慰藉。
宝玉点头,他的眼中也闪着回忆的光芒,“我都记得。你给我补雀金裘的那晚,我永远也忘不了。你那么辛苦,灯光下你的身影就像一位下凡的仙女,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你为我操劳。那画面,就像刻在我心里一样,永远也抹不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感动,那是对晴雯深深的感激。
晴雯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却又带着一丝凄凉。“能为二爷做事,我心甘情愿。哪怕是现在这样,我也不后悔。只要二爷还记得我,我就知足了。”她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坚定,那是对宝玉的爱的坚守。
两人正说着,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那敲门声如同惊雷般在这寂静的屋子里炸开,宝玉和晴雯都一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被抽干了血液。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谁?”晴雯紧张地问,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身体也不自觉地绷紧。
“是我,多姑娘。”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种轻佻与世故。
多姑娘推门而入,看到宝玉,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哟,这不是宝二爷吗?怎么来这儿了?你不怕你那太太知道?你这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她的眼神在宝玉和晴雯之间游移,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狡黠。
宝玉有些尴尬,他的脸红了起来,就像熟透的苹果。“多姑娘,你别乱说。我只是来看看晴雯。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你想的那样。”他的声音有些慌乱,试图掩饰自已的紧张。
多姑娘撇撇嘴,“哼,看晴雯?你们之间的事,我可都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只是,你可得小心点。这贾府里,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要是被发现了,你这宝二爷也吃不了兜着走。”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却又有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晴雯着急地说:“多姑娘,求你了,别把二爷来的事说出去。要是因为我连累了二爷,我就是死也不能安心。”她的眼中满是哀求,那眼神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令人心生怜悯。
多姑娘看了看晴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同情,也有一丝不屑。“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就不说了。不过,宝二爷,你也别待太久了,免得惹祸上身。这地方可不是你该久留的。”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一阵淡淡的香风,那香风在这破旧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多姑娘走后,宝玉松了一口气,那口气就像憋了很久的气球终于被放了出来。但他知道,自已不能久留了。他看着晴雯,眼中满是不舍。
“晴雯,我得走了。你好好养病,我会再来看你的。你一定要坚强,等我来救你。”宝玉哽咽着说,他的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他轻轻地抚摸着晴雯的头发,那动作温柔而深情,仿佛要把自已所有的情感都传递给晴雯。
晴雯眼中满是不舍,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二爷,你走吧。别再来了,我不想连累你。我这病,我自已知道,是好不了了。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她的眼神中透着一种决绝,那是对宝玉深深的爱,她愿意为了宝玉,独自承受这一切苦难。
宝玉转身离开,每走一步都像是有千钧重,他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的泪水不停地流,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那疼痛如同汹涌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回到怡红院后,宝玉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的脑海里全是晴雯那憔悴的面容和虚弱的身体,那画面如同幻灯片般不停地在他眼前放映。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救晴雯,哪怕要与这世界为敌。
而晴雯在那破旧的屋子里,望着宝玉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二爷,希望你能好好的。我这辈子,能得你这份情谊,值了。”她的眼神渐渐黯淡,仿佛生命的烛火在风中摇曳,随时可能熄灭。那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挣扎着,就像晴雯在这残酷的命运面前的最后一丝抗争。这一夜,对于宝玉和晴雯来说,是痛苦与不舍交织的一夜,他们的命运在这黑暗的封建社会里,如同风中残叶,飘零无助,被无情的命运之风吹得东倒西歪,却又无力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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