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贺标身后跟着的人时,汪芷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哥哥……”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爹娘知道吗?”
她还是前几日听王氏说起,才知道汪茂年自去年重阳后便出门游历去了。说起汪茂年时,王氏的眼中满是担忧,鬓角也多添了几根白发。
若是此刻王氏知道汪茂年已经回来的话,心中一定会宽慰不少。
“遇见他就被带到这来了,还没来得及回去。”汪茂年指指贺标,语气中带着些许疲劳。
二人是在城外的一处村庄中遇见的。
贺标路过那里时见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走近一看,才发现被围在人群中间的人正是汪茂年。
只见汪茂年一手诊脉,一手抓药。诊完脉的同时,一副对症的药方也配好了。他把药包扎紧,双手递给坐在他对面的老人,并耐心地嘱咐煎药时都需要注意些什么。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老人捧着药包,浑浊的眼中留下两行清泪,“敢问神医尊姓大名?”
被问及名字,汪茂年迟疑了下,说:“老人家客气了,叫我林寿吧。而且我也算不得什么神医,不过是略读过几本医书,出来混个谋生罢了。”
听到汪茂年如此说,老人又问:“先生姓林,莫非是丹心圣手林彦文的公子?”
“爹你老糊涂了,丹心圣手只有一个女儿,哪来的什么公子?”不等汪茂年解释,陪在老人身旁的儿女立刻抢过话茬,“林先生莫怪,我爹他年纪大了总爱说胡话,您别往心里去。”
汪茂年忍住心中酸涩,笑道:“怎会?丹心圣手医术精湛,一向是我仰慕的对象。若是能得他指点一二,我此生无憾。”
“只有一个女儿吗,那岂不是后继无人了,当真是可惜了,可惜。”
老人连说了两句可惜,在儿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在老人身后,还有不少像他一样的病人。先下时疫盛行,他们拿不出请大夫的钱,只能等死,是汪茂年的出现带给他们生的希望。
会诊最后一位病人时,汪茂年正在低头清点余数不多的草药。
“怎么,太子殿下也是来找我看病的?”
“只是把脉,就能知道是我?”贺标对此感到诧异。
汪茂年收回手,盯着贺标的脸,解释道:“你脉象虚浮,体内正气不足,眉宇间亦有愁容,明显是在为城外时疫的事情发愁。”
“御医庭里都是些白食俸禄,争名夺利之徒。若是他们肯早些拿出治疗时疫的药方,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百姓为此失去了性命。”
说起御医庭,贺标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场时疫虽说来得突然,却也不至于让御医庭束手无策。然而那么多天过去了,他们还是不能拿出一份治疗时疫的药方来。
后来贺标才知道,其实御医庭内早已有人研究出了药方。是御医令胡洛伯贪功,故意将药方藏了起来,只等时疫严重时才拿出,耽误了控制时疫的最佳时机。
如今胡洛伯已经被打入诏狱,御医令的职位也空缺了下来。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想让我做新的御医令?”汪茂年听后连连摆手,“我不是当官的料,也过惯了自由散漫的日子,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实在不必去做什么御医令。”
在他看来,与其去御医庭和那些御医勾心斗角,还不如做一名江湖游医。
虽然路途艰苦,但一想到那些经他的救治得以康复的病人,这些艰苦也不算什么。
贺标猜到他会这样说:“你先别急着拒绝,其实这也是太傅的意思。虽然太傅嘴上不说,但他心里还是很在意你的。”
“他倒是又为我做主了。”汪茂年冷着脸,不屑道,“当年自作主张地把我们母子留在离州,如今又自作主张地让我去做什么御医令。”
“我不是他的附属品,也不愿意走被安排好的路。我去找陛下,就说我资历尚浅,担不起这样的重任,请陛下收回旨意。”
他脚步匆忙,心中也只想着赶紧去见天临帝这一件事,如此一来,竟没看到门口还站着位端药的女医,二人撞了个满怀。
汤药在月白色的衣袍留下大片污渍,像晴空中一团不合时宜的乌云。
女医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臣只顾着给太子妃送药,并未注意到茂公子会从屋内突然走出,实在是无心之失,还请茂公子原谅。”
“一件衣服而已。”汪茂年摆摆手,转身看向追过来的汪芷年,问道,“你生病了?”
不知怎地,汪芷年有些心虚。
毕竟眼前站着的就是位现成的大夫,她却舍近求远,找了别人不说,还被当场抓包。
“也不算是生病吧,就是头有些疼得厉害,可能因为我最近看宫务看得有些晚,喝几天药就会好了。”她低下头,不肯看汪茂年的眼睛。
“那你可好些了?”
“没有。”
这一回答可把汪茂年气得不轻。
“手伸出来,我给你诊脉。”同时他吩咐一旁的女医说,“去把给太子妃熬药的药渣取来。”
屋内充斥着汤药的苦涩味。
汪茂年在女医取来的药渣中拣出几块残渣:“这几味药的确能安神助眠,但不适合你的体质。那次就这几味药的药量过大,导致你整整昏睡了三日,可把娘吓得不轻。”
他说的是汪芷年小时候的事,汪芷年记得。
起义军刚抵达意合城,夜间她就发起高烧,还迷迷糊糊地说了不少胡话。而军中的军医大多在天临帝带领的大部队中,负责留守的两名军医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喝酒去了。
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三日后的傍晚,王氏和忠国公原本正在说着什么,见她醒来,立刻停止交谈来到她的床边。
“可算是醒了,娘还以为你……”王氏摸着她消瘦的小脸,后半句话没能说出口。
“醒了就好,都怪那庸医乱用药,才惹出这番事来,让你娘担心。你好好休息吧,军中还有要事,我先回去了。”忠国公眉间舒展,关切几句后便离开了。
汪芷年不知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二人似乎有事瞒着她。
只是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看到王氏端来的粟米粥,肚子也适时地叫了起来,便把这件事给忘在脑后。
今日汪茂年提起,倒是让汪芷年重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同时也有一事想不通。
那段时间,汪茂年应该还在林彦文处求学,为何会对她的病情知道的如此清楚?
“哥哥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娘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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