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汪芷年射得箭。”见孙婕妤来了，三郎抢先一步，将责任全都推卸给汪芷年。
孙婕妤呵斥道：“三郎，不许胡说。”
“是真的，她们都看见了。”三郎指着其他人，信誓旦旦地说。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作证。
三郎年纪大，又是孩子王，孩子们不敢得罪。可是当着忠国公和孙婕妤的面，她们也不敢像三郎一样把责任推卸出去。
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三郎先挑起的事端，眼下却将责任全部推卸给汪芷年，着实让孩子们替他感到害臊。
见状，孙婕妤看向忠国公，面露难色。
忠国公冲她摆摆手，随后看向汪芷年，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汪芷年低下头，小声说：“箭是我射的，可是……”
这时候一道人影忽然从树林的阴影中走出，打破了当前的局面。
孙婕妤打眼便认出来，此人正是她许久不见的二哥。
“二哥？你怎么会在这？”孙家二哥出现在这里，完全在孙婕妤的意料之外。
自从来到起义军后，孙婕妤就和家里断了联系。并非是她心狠不念旧情，而是不想连累家人。
“许久不见了，小妹。”孙家二哥倒是不似孙婕妤那般震惊，只是看向孙婕妤的眼神些复杂，“父亲和大哥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着你呢。”
听到孙家二哥提起孙成孔和孙家大哥，孙婕妤难掩眼中的喜悦，连忙问道：“父亲和大哥都还好吗？”
下一刻，孙家二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有脸问他们。”他眼神凶狠地盯着孙婕妤，“就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非要加入这个所谓的起义军，父亲和大哥就不会被参奏，也不会因为抗旨而被打入天牢，惨死狱中。”
孙婕妤心中一惊，认为孙家二哥是在诓骗她：“怎会如此？”
她们在扬州分别时，孙成孔还是好好的，怎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孙家二哥说：“你从家中消失后，父亲和大哥一直在找你。可不论派出去多少人，都没有与你有关半分消息。直到前些日子，父亲托人打听到，有人曾在扬州城见到过的你的身影。得知这个消息后，父亲高兴极了，当晚便收拾好行李出发去了扬州。他与你见面的消息被泄露出去，传到了圣上耳中。因为你现在是起义军的人，父亲从前的政敌也都因此大做文章，上书说父亲勾结逆党，心怀不轨。圣上念及父亲从前的功劳，没有责怪，只说让父亲和大哥带兵讨伐逆贼，将功折罪。”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可是让我没能想到的是，他们竟然会为了你，宁愿背上抗旨的罪名，也不愿领兵出征。父亲亲口对我说，他不会让你为难，更不会与你为敌。他上书抗旨，惹怒了圣上，圣上一怒之下将父亲和大哥一起打入天牢。”
“圣上说，只要我能抓住你们，他就会放了父亲和大哥。然而今日一早，我就收到了京城中传来的消息，说父亲和大哥已经……已经……”
孙家二哥的话，孙婕妤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恍惚间，眼前浮现出那日孙成孔来见她时的情景。
孙成孔带来了孙婕妤母亲亲手做的桂花糕，这一路风雨交加，孙成孔的身上都湿透了，可食盒中的桂花糕还是完好无损的。
“你母亲只当你死了，日日醒了就哭，连眼睛都哭肿了，我们怎么劝都不听。好在你平安无事，我回去也好对你母亲有个交代。”孙成孔边说，边仔细地打量着孙婕妤，“好似又长高了些。”
桂花糕是甜的，可孙婕妤吃过后，心头却涌上一丝酸楚：“父亲怪我吗？”
孙成孔摇头：“你已经长大了，自然懂得褒善贬恶，也分得清是非对错。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做你想做的事，家里不用你操心。”
其实在得知孙婕妤在起义军中后，悬在孙成孔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孙成孔心里明白，孙婕妤是不愿意，更不甘心一辈子困于后宅之中。奈何本朝从没有女人上阵杀敌的先例，纵使孙婕妤再有才华也无处施展。
这一路上，孙成孔听到不少有关于起义军和孙婕妤的消息，百姓们对起义军也都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见过孙婕妤，看她一切都好，也闯出了属于她自己的一番事业，孙成孔是既高兴，又欣慰。
“出来这么些日子，也该回去了，不然你母亲该担心了。如今我仍为离州副使，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切记，咱们见面的事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是置咱们全家人于死无葬身之地。”在城外分别时，孙成孔是一步三回首，生怕这一面会成为她们父女二人的最后一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朝廷的作为是越来越过分，这离州副使不做也罢。等我回去辞了这一官半职，带你母亲和哥哥们回老家去。”
然而孙成孔并没有等到辞官回乡的那一天，比这先一步到来的是政敌的弹劾和帝王的怀疑。
“大哥是长子，你是家中唯一的女孩，所以有什么好东西，父亲母亲都会先想着你们两个。只有我被夹在中间，处处妥协忍让。连我说过的话，也被当作耳旁风。”孙家二哥眼中的恨意如滔天骇浪，“若是当初他们肯听我的话，哪怕是一句，他们今日都不会死。”
“是你害死了他们。”
话音刚落，原本埋伏在树林中的前朝廷士兵尽数走出，将孙婕妤等人团团包围。
“这是做什么？”与此同时，孙婕妤拔刀出鞘，将孩子们都护在身后。
“做什么？自然是先在这里杀了你们，再去取那叛贼头领的首级。”孙家二哥亦拔出佩剑指向孙婕妤，步步紧逼，“难道你们真以为，朝廷会同你们议和？一山难容二虎的道理，小妹不会不知道吧。”
自始至终，前朝廷都没有任何想要放过起义军的想法。
所谓议和，也只是前朝廷使出的缓兵之计。
“原来你们早就在这里设好了埋伏，不论结果如何，你们都会派人偷袭，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小妹果然聪慧，一点即透。”孙家二哥冷笑一声，改口道，“小妹，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能杀了这群乱臣贼子，我愿意替你向圣上求情，求他开恩放过你一命。”
孙婕妤不屑地说：“那我劝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今日就是死，也不会像你一样，做一条助纣为虐的朝廷的走狗。”
被拒绝后，孙家二哥闭上眼，对身后的士兵下达死令。
“这群乱臣贼子，所有人，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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