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春意阑珊。
上元城中的一间民宅中,妇人手提食盒,轻轻叩响了带锁的房门。
“慧儿,别生气了,娘来看你了。”
见屋内没有反应,妇人只当陈知慧还在赌气,继续劝道:“你也知道你爹的脾气,他教了半辈子的孔孟经学,满口拘儒之论,想法更是迂腐,你又何必同他置气呢?”
眼前这位苦口婆心的妇人是陈复的妻子,安氏,也是陈知慧的母亲。
安氏名兰英,十八岁时嫁给陈复为妻,距今也有二十多年了。
她与陈复膝下育有两女,除陈知慧外,还有一位名叫陈知敏的小女儿。
前些日子陈复自从苏州回来后,就开始张罗陈知慧的婚事。
早在几年前,他也曾为陈知慧对比过几户人家。
后来他升迁来到上元,深得天临帝信任,公务一日比一日繁忙,这件事也被暂时搁置在一旁。
此番奉差回京的途中,陈复偶然遇见了昔日在书院读书时的知己好友。
好友说自己有一侄子名叫任广宇,尚未娶妻。
他与任广宇的父亲任远道是堂兄弟,他的这位堂兄如今官任大理寺少卿,侄子任广宇虽未步入仕途,却也是寒窗苦读十几载,只待一朝扬眉,金榜题名。
前些日子,任远道在书信中说起任广宇的婚事,言语间略有愁意。
任广宇已过弱冠之年,这些年他埋头苦读,婚事是迟迟没有着落。
好友看过书信后,想起自己往日的同窗陈复,隐约记得陈复有一女儿名叫陈知慧,也尚未定下人家。
所以他愿意当这个媒人,为两家做媒。
他此番来到上元,也正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
“这当真是天大的缘分啊。”酒过三巡后,好友搂着陈复的肩膀,侃侃而谈,“我本是打算等到上元城后,再递上请帖登门拜访的,哪成想会在路上与陈兄相遇。陈兄你说,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几杯酒下肚后,陈复脸颊泛红,笑道:“有任兄作保,那我也没有什么可顾虑,只等任兄的好消息了。”
婚姻大事,有人做媒自然是好。
否则陈复也怕盲婚哑嫁,认人不淑,会耽误了陈知慧的一生。
好在任家是书香世家,任广宇也是仪表堂堂,满腹经纶。
对于这门婚事,陈复很是满意。
然而当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里的时候,遭到了当事人的强烈反对。
“我不同意。”陈知慧瞪着双眼,一字一顿地看着陈复说道,“我不嫁。”
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什么任公子。
即便陈复是她的父亲,也不能未经她同意就将她随意许配给其他人。
对此,陈复表现出非一般的强硬,斥责道:“婚姻大事岂有你插嘴的余地?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来人啊,把大小姐带回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去看她。”
起初,安氏只当陈复是在同陈知慧赌气。
还说陈复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孩子过不去。
可两天过去了,陈复还是没有要放陈知慧出来的意思。
于是安氏亲自下厨,做了几道陈知慧平日爱吃的菜来看望她。
“慧儿,听话,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无论安氏说什么,陈知慧都不给予回应。
安氏瞬间慌了神。
她怕陈知慧已经饿昏过去,更怕陈知慧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快,把门打开。”安氏对门前负责监视的家仆吩咐道。
家仆一脸为难,说:“可是夫人,老爷说过……”
“老爷说什么,难道比大小姐的性命还重要吗?”安氏抢过家仆手中的钥匙,插进铜锁推开房门,“今日大小姐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然而屋里哪还有陈知慧的身影?
安氏和家仆们翻遍屋子,只在书桌上找到一封书信。
“爹,娘,请原谅孩儿的不辞而别。因为孩儿实在不想被这样随意地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孩儿想遵从自己的内心。孩儿走了,爹娘不必担心。等一切尘埃落定,孩儿自会回来。”
看完信上的内容后,安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陈知慧正在超人楼内大快朵颐。
她被陈复关了两天,也饿了两天。
她没想到陈复居然真的能狠下心来,连着两天都不给她饭吃。
亏得她平时对陈复那么关心。
喝下最后一口面汤后,陈知慧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开始思考起接下来的打算。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往何方,也不知道身上带出来的这些金银细软能够她走多远。
甚至连城门都还没出,她就有些想家了。
她想念她房中那张舒适的床,想念门前那棵已经开花了的桃树,想念安氏和陈知敏。
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的话,安氏应该会很伤心吧。
不知道安氏是否已经发现她消失了呢?有没有看到她留在书桌上的信?
要不还是趁着所有人都没发现的时候回去吧。
可是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回去后,陈复肯定还会让她嫁给那个所谓的任公子,她才不要。
正当陈知慧这样想着,超人楼的门前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你们几个,去这边找,剩下的人去那边找。”为首的陈家管事一声令下,家仆们立即在超人楼内东冲西撞起来。
在场的食客们对家仆们的举动表现出强烈不满。
“你们几个……”一名食客起身刚准备谴责他们的行为,就被同行的另一位食客拉住了衣袖。
“我认得他们,他们是当今国子监祭酒陈复的家仆。这个陈复屡屡升迁,如今很得陛下器重。”另一位食客解释道,“且看他们这般,像是在找什么人。或许是人家的家事,咱们别引火上身。”
前者听后愤愤坐下,不再吭声。
很快,大堂内的动静也吸引了正在楼上算账的韩筝景。
她放下手中的算盘,想要下楼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她的超人楼闹事。
然而还不等她走出房门,她就与陈知慧撞了个满怀。
陈知慧用手指抵住双唇,希望韩筝景不要声张。
韩筝景每日同形色各异的人打交道,遇见的事也是五花八门。
所以仅凭与陈知慧对视的这一眼,她就大致猜出了陈知慧与陈管家等人的关系。
估摸着又是谁家不肯嫁人偷跑出来的小娘子,被家里发现后走投无路,只能逃到这里来。
而陈知慧手里提着的包裹也正好印证了她的这一猜想。
包裹不大,打包的手法也是歪歪扭扭,像是随时都会散开来的样子。
且陈知慧神色慌张,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后,更是紧张到抓着包裹的手指都泛白。
楼下,陈管家已经带人将大堂翻了个遍,搜寻无果后,便把主意打到了超人楼的二楼。
超人楼的二楼除了是客房外,还是韩筝景日常生活起居的地方。
这般私密的地方,是不容得外人随意踏入的。
于是韩筝景让陈知慧躲进房间关好房门,只等陈管家走后再出来。
做完这些后,她来到楼梯口,将准备上楼的众人拦下。
“什么人?敢来我超人楼闹事?”
陈管家闻声看去,发现韩筝景正用那双好看的凤眸瞪着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势。
“小娘子误会了,我等是奉我家老爷的命来寻人的。人命关天,还请小娘子高抬贵手,行个方便。不然真出了什么事,小娘子也担当不起啊。”陈管家先礼后兵,以为能凭此吓唬住韩筝景。
然而韩筝景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奉命?奉谁的命?我怎么不知道上元城中有谁的本事这么大,可以纵容家仆私闯民宅。”
陈管家赔笑道:“小娘子此话差矣,您这是酒楼,不是民宅,何来私闯民宅一说?”
“我每日吃穿用度都在超人楼,所以这超人楼就是我的家。既然是我家,那不就是民宅了?”韩筝景冷笑一声,“你私闯民宅,该当何罪啊?”
陈管家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搜肠刮肚,找不出一句能反驳韩筝景的说辞来。
更让他抓狂的是,在他身后的家仆竟然也认可了韩筝景的“歪门邪说”。
这可是他手底下最聪明的小弟啊。
“大哥,这小娘子说得也确有几分道理啊。”家仆眼中闪出智慧的光芒,让韩筝景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够了,她又看着陈管家说:“你看,连你的人也认为我说得是对的,你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
韩筝景言辞犀利,并不给陈管家喘息的机会:“这位管家,你也不想让事情闹大吧?若是今日之事闹到官府去,你们家老爷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陈管家听后,脸色难看极了,他愤怒地瞪了韩筝景一眼,随后一甩衣袖,带着其余家仆离开了超人楼。
在确认陈管家等人走远后,韩筝景推开了陈知慧的房门。
“陈知慧多谢掌柜救命之恩。”陈知慧双手抱拳,感谢道。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叫我韩筝景就好。”韩筝景回礼道,“娘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陈知慧沉默半响,最终摇了摇头。
眼下上元城是不能再呆了,为今之计只有先出城,然后再做打算了。
“也好。”韩筝景点点头,“时候不早了,娘子早些上路吧,不然再晚了被发现就不好了。”
虽然陈管家被她一通花言巧语给唬走了,却也难保会带人再杀个回马枪。
陈知慧点点头,对韩筝景的说法表示赞同。
超人楼前,二人惜别。
“掌柜的,保重。”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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