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区委办公楼的晨光带着草木清香，林舟站在窗前，手里捏着那张从江底漂出的图纸照片。图纸角落的红色印章边缘模糊，但“楚南县委”西个字依然清晰——这是1985年的公章样式，比王启明担任副区长的时间早了整整十年。
“林书记，市纪委的车到了。”小陈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个档案袋，“这是王启明当年分管化工厂时的会议纪要，我从区档案馆翻出来的，里面提到‘特殊染料采购’，金额和我爸笔记里的发票对得上。”
林舟接过档案袋，抽出最上面的纪要，钢笔字迹力透纸背，落款处是当时的县委书记赵德山——正是如今在省人大任职的那位老领导。纪要里“特殊染料”西个字被圈了出来，旁边批注着“由启明同志全权负责，务必保密”。
“保密？”林舟指尖在字迹上轻叩，“1985年的楚南还没有蓝染工坊，买进口染料做什么？”他忽然想起江底图纸上标注的开发区，那里在1985年还是片荒地，“小陈，查一下这片区域的土地出让记录，重点查1985到1990年之间的。”
小陈刚打开电脑，林舟的手机就响了，是李副省长的秘书小张：“林书记，李省长让我转告你，下午省委组织部的考察组就到楚南，重点看蓝染工坊的产业带动效应，还有开发区的旧改项目。”
“旧改项目？”林舟敏锐地抓住关键词。楚南开发区的旧改计划一首卡在资金上，李副省长突然提起，显然是想用这个项目做文章——如果能在考察组面前拿出亮眼的成绩，无疑会为他的晋升增加筹码。
“对了，”小张补充道，“赵老书记也会随考察组过来，他特意问起当年化工厂的旧址，说想故地重游。”
林舟心里一凛。赵德山此时提出去化工厂旧址，绝非偶然。那里不仅是排污案的发源地，更是江底图纸标注的核心区域。他立刻拨通赵刚的电话：“让人去化工厂旧址勘察，重点看看地下有没有隐藏的仓库或管道，尤其是1985年前后的施工痕迹。”
挂了电话，他翻开小陈找到的土地出让记录，1988年的一份合同引起了注意：楚南县委将开发区五十亩地以极低价格出让给了一家名为“东亚染料贸易公司”的企业，法人代表栏写着“小野正雄”——小野次郎的儿子，小野千代的父亲。
“原来如此。”林舟冷笑一声。赵德山当年借着化工厂的名义，低价出让土地给小野家族，美其名曰“引进外资”，实则是为了倒卖进口染料牟利。王启明只是他们推到前台的棋子，真正的大鱼是赵德山。
下午两点，考察组的车队驶入楚南。赵德山坐在头车里，隔着车窗望着熟悉的街道，脸色平静，只有在经过化工厂旧址时，眼角的皱纹才微微抽动了一下。
“小林啊，”赵德山下车后握住林舟的手，力道不轻，“楚南这几年变化大啊，尤其是蓝染项目，做得有声有色。当年我在这儿的时候，可没想过老手艺能有今天。”
林舟笑着回应：“都是站在前辈的肩膀上。赵老书记当年力推的工业基础，为楚南的发展打下了好底子。”他话锋一转，“正好，开发区的旧改项目有了新进展，发现了一些1985年的老图纸，想请您给把把关。”
赵德山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啊，我也想看看当年的规划还有多少能用上。”
一行人来到蓝染工坊，阿苗正在指导工人调试新的染缸，缸里的靛蓝色泽纯正，正是用三叠染技法改良后的配方。“赵老书记，这是我们根据老方子改良的环保染料，比进口的更安全，成本还低三成。”阿苗递过块刚染好的布料，上面的缠枝莲纹样栩栩如生。
赵德山接过布料，指尖捻了捻，眼神复杂：“好手艺。当年……我也见过类似的染料，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林舟适时追问，“是不是东亚染料贸易公司的进口染料？我们在整理旧档案时发现，这家公司当年从楚南运走了大量染料，去向不明。”
赵德山的脸色沉了下来：“年代久远的事，记不清了。”
这时，赵刚急匆匆跑来，在林舟耳边低语：“化工厂旧址地下发现了个隐藏仓库，里面全是未开封的进口染料，还有本账本，记着这些年的销售记录，买家包括不少省内的印染厂。”
林舟点点头，对考察组的人说：“正好发现了些历史遗留的染料，或许能说明当年楚南的工业基础。各位要不要去看看？”
仓库里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货架上的染料桶印着日文标识，生产日期是1988年。赵刚从桶里抽出一本账本，递给林舟——上面的记录显示，这些染料大部分被卖给了赵德山的侄子开的印染厂，利润通过空壳公司转入了海外账户。
“赵老书记，”林舟举起账本，声音不大却清晰，“这些染料的销售记录，您还有印象吗？”
赵德山的脸瞬间涨红，指着林舟说不出话：“你……你这是故意设局！”
李副省长适时站出来，语气严肃：“老赵，有问题就该说清楚。组织上考察干部，不仅看成绩，更看作风。”他转向考察组的组长，“我看这事儿得交给纪委彻查，楚南的发展不能被历史遗留问题拖后腿。”
局势瞬间明朗。赵德山被纪委的人带走时，回头看了眼仓库里的染料桶，眼神里充满了不甘。林舟知道，这不仅是清除了一个腐败分子，更是为自己的晋升扫清了最大的障碍——李副省长在这场较量中占据了上风，而他作为关键推手，自然会被记上一功。
傍晚，考察组离开后，阿苗拿着块从仓库里找到的蓝染碎片走进来：“林哥，这碎片上的花纹，和我奶奶留在江底的棉纸一模一样。”
林舟接过碎片，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个日期：1988年6月15日——正是东亚染料贸易公司买下土地的那天。他忽然想起江底的蓝水晶，或许那里面的木盒，藏着比账本更重要的东西。
手机再次收到陌生短信，这次是段视频：蓝水晶彻底裂开，木盒浮出水面，被一个戴斗笠的人捡走，斗笠下露出的手背上，有个三叠菱形的刺青。
发信人附了句话：“赵德山只是开始，真正的账本，在我手里。”
林舟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知道这场围绕蓝染和权力的博弈，还远未结束。那个戴斗笠的人是谁？是小野家族的余党，还是另有势力？而他即将到来的晋升，又会将楚南带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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