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江的水汽混着焦糊味漫上岸时,阿苗正抱着三罐染液往码头冲。春分的露水泡着蓝草,夏至的阳液泛着金芒,秋分的霜晶在罐里簌簌作响——这是三叠染的最后一剂“活引”,奶奶的棉纸上写着,能“克阴火,化戾气”。
“阿苗姐,船快烧塌了!”小陈在岸边喊,手里的消防水枪根本压不住窜起的火苗。乌篷船的船帆己经烧成了黑炭,舱门被烧得变形,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闷响,像是有人在用东西砸木板。
苏晴站在警戒线外,手里捏着块手帕,眼角的黑痣在火光里泛着红:“消防员说船底有炸药,不能靠近。”她看向阿苗怀里的染液,“这东西真能管用?”
“奶奶说过,三叠染的精气能镇住一切邪火。”阿苗没看她,突然抓起身边的竹篙,踩着礁石往船边跳。竹篙插进江泥的瞬间,她将春分染液泼向船头,靛蓝色的液体遇到火焰,竟没被烧化,反而像层冰壳般裹住火苗,发出“滋滋”的响声。
“真有用!”小陈惊呼。
林舟立刻让消防员暂停喷水,看着阿苗踩着摇晃的船板,将夏至阳液从舱窗泼进去。金红色的液体在浓烟里炸开,像朵突然绽放的花,舱内的闷响顿时停了,只传来粗重的喘息。
“爷爷!”阿苗趴在窗沿喊,伸手去够里面伸出的手。那只手上布满烧伤,却死死攥着个油布包,包角露出半张纸,上面写着“阴靛销毁清单”。
就在两人的手指快要碰到时,船尾突然传来“轰隆”一声炸响,船身猛地倾斜,阿苗被甩进江里。林舟纵身跳进水里,抓住她的瞬间,看到舱内的火苗突然变成了诡异的蓝绿色,像有无数只手在火里挣扎。
“是阴靛!”苏晴在岸边大喊,声音里带着惊惶,“阴靛遇火会变成毒烟,吸入就完了!”
林舟拽着阿苗往岸上游,回头时看到个火人从舱里冲出来,扑通跳进江里,油布包在水面上散开,飘出的纸页被火焰舔过,瞬间化为灰烬。等消防员将那人救上岸,用毯子裹住时,林舟才认出是阿苗的爷爷——他怀里还紧紧抱着个烧焦的木盒,盒盖上的鱼鳞纹印着圈焦黑的印记。
“这是……”林舟掰开老人的手,木盒里是块被烧得卷曲的蓝染布,上面用金线绣着个“野”字,金线在火烤下变成了暗红色。
苏晴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转身就想走,却被赵刚拦住:“苏总监,消防部门检测到炸药残留里有法国‘西拉’牌的成分,和您行李箱里的打火机燃料一致。”
阿苗浑身一震,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表姑,你……”
“不是我!”苏晴后退一步,撞到礁石上,“是小野家族的余党!他们一首盯着三叠染,早就安好了炸药!”她指着老人怀里的木盒,“那里面的‘野’字,就是证据!”
林舟捡起那块烧焦的染布,指尖捻起残留的金线——这线是特殊的“金箔纺”,只有法国南部的工坊能做,而LAMOUR的总部就在那里。他看向苏晴的行李箱,赵刚正从里面拿出个银色打火机,机身上刻着LAMo,燃料仓里的液体还剩小半。
“你到底是谁?”林舟的声音很冷,像楚南江的冰水。
苏晴咬着唇,突然笑了,眼角的黑痣在暮色里格外清晰:“我是小野晴,小野正雄的女儿,小野千代的妹妹。”她抬手擦掉脸上的伪装,露出眼角那颗更深的痣,“当年我爸妈带着我在法国改名换姓,就是为了等今天——拿回三叠染的方子,完成家族的心愿。”
阿苗如遭雷击,瘫坐在礁石上。原来所谓的“表姑”,根本是小野家族的人,和害死奶奶的凶手是亲姐妹。
“你爷爷早就知道了。”小野晴看向被抬上救护车的老人,“他躲在船上这些年,一首在查我们的踪迹,那个‘野’字染布,就是他找到的证据。可惜啊,他还是慢了一步。”
林舟突然想起爷爷账簿里的一句话:“小野家有两女,长曰千代,次曰晴,皆善伪装。”原来苏守义(小野千代)不是独自行动,她还有个妹妹藏在暗处。
“乌篷船的火,是你放的?”林舟攥紧染布,金线硌得手心生疼。
“是,也不是。”小野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我只是点燃了引线,但炸药是赵德山的老部下放的——他们怕你爷爷拿出更多证据,牵扯出当年的走私案。”她看向林舟,“你以为李副省长支持你,是真的为了蓝染?他想要的,是阴靛背后的利益链。”
这句话像块冰砸进林舟心里。他想起李副省长对“国际合作区”的格外关注,想起专项调查组里那些若有若无的试探,原来自己一首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救护车的鸣笛声远去时,小陈拿着手机跑过来,脸色发白:“林书记,省里传来消息,李副省长被停职了,说是涉嫌包庇阴靛走私。”
林舟望着江面的残火,突然明白这场博弈的真相:赵德山是前台的棋子,小野家族是执行的刀,而真正的幕后推手,是那些想靠阴靛牟利的高官。他们利用蓝染项目做掩护,一边清除异己,一边扩大走私网络。
“三叠染的方子,你永远拿不到。”阿苗突然站起来,湿冷的布衫贴在身上,眼神却异常坚定,“它藏在楚南的水土里,藏在每个匠人的手里,不是靠抢就能得到的。”
她走到林舟身边,捡起那块烧焦的染布,扔进江里:“小野家的恩怨,该随着这江水结束了。”
小野晴被赵刚带走时,回头看了眼工坊的方向,那里的蓝染布还在夜风中飘动,像一片不会熄灭的蓝。她忽然笑了,轻声说:“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真正的阴靛仓库,在蓝染产业园的地基下。”
林舟的心猛地一沉。蓝染产业园的选址,正是当年化工厂的旧址,也是江底图纸标注的核心区。如果那里真有阴靛仓库,一旦动工,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老人被抢救过来的消息传来,他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仓库的钥匙……在阿苗的银锁里。”
阿苗摸向脖子上的银锁,锁身不知何时裂开了道缝,里面藏着片小小的铜钥匙,形状和产业园规划图上的地下车库入口锁孔一模一样。
夜色渐深,楚南江的水流带着残火的灰烬流向远方。林舟握着那片铜钥匙,突然觉得无比沉重——这不仅是打开仓库的钥匙,更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他该相信老人的话,去揭开最后的秘密吗?而李副省长的倒台,又会在官场掀起怎样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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