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的晨雾还没散，老染坊的修复工地己经响起了叮当声。阿苗蹲在刚挖开的地基旁，手里捏着半块碎瓷片——是从土下翻出来的，釉色里透着淡淡的蓝，边缘还留着火烧的焦痕。
“这是奶奶当年用的染缸碎片。”她指尖抚过裂痕，忽然摸到片硬物，扒开浮土，竟是枚铜制的染勺，勺柄上刻着个“安”字。
“李爷爷说，这是你外婆的东西。”林舟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李念安托人送来的木盒，“他说当年火起时，苏念安就是用这把勺子，把最后一锅三叠染的母液泼进了井里。”
阿苗把铜勺举到晨光里，勺底的铜绿间，果然藏着层靛蓝色的结晶，像凝固的星空。她忽然想起笔记里的话：“母液藏魂，遇泉则生。”
这时，工地负责人跑过来，手里举着个锈迹斑斑的铁桶：“林副市长，井挖着挖着出水了！您看这水……”
井口涌出的不是清水，而是泛着靛蓝的液体，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阿苗舀起一勺，液体触到铜勺的瞬间，竟咕嘟咕嘟冒起了泡，结晶化在水里，漾开层层叠叠的蓝，像极了三叠染的纹样。
“是活的！”阿苗的声音发颤，“奶奶说的‘染魂’是真的！”
林舟看着那汪蓝水，突然想起苏晴邮件里的话。他拨通省监狱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苏晴的律师：“林先生，苏女士昨晚去世了，临终前让我转交这个。”
半小时后，律师送来个密封袋，里面是片风干的蓝草叶，叶脉间写着极小的字：“1973年，我偷换了母液配方，加了楚南江底的‘醒石’，能让染料百年不褪。小野家要的不是方子，是醒石矿脉。”
“醒石？”林舟猛地看向楚南江的方向——那里正在建跨江大桥，施工队上周刚报过发现特殊矿石的事。
阿苗突然抓起铜勺冲进蓝染工坊，小小斗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将勺里的母液混进新调的染缸。白布放进去的瞬间，蓝得像被揉碎的夜空，捞出来时，布面上竟浮现出流动的光斑，像有星星在里面眨眼。
“这是……会发光的蓝染？”小陈举着相机，快门按个不停，“发布会要是展出这个，肯定能轰动！”
林舟却皱起眉。他想起李念安的话：“醒石性烈，用多了会蚀布，更会蚀人。”他摸出手机，给大桥施工队发消息：“立刻暂停采矿，所有矿石封存送检。”
暮色降临时，检测结果出来了——醒石含强放射性元素，长期接触会致癌。苏晴的笔记里还藏着张地图，楚南江底的醒石矿脉，正好穿过老染坊的地基。
“难怪小野家盯着这里。”林舟看着地图上的红线，“他们要的不是染料，是能污染整条江的矿脉。”
阿苗突然把那桶发光的染液倒进了废水处理池：“奶奶说过，染布先染心，心不正，布就会有毒。”她拿起那把铜勺，“这母液该回归大地了。”
两人提着铜勺走到老井边，阿苗将勺里的结晶尽数倒进井里。蓝水咕嘟咕嘟沉下去，井口冒出的雾气里，竟飘起细碎的蓝花，像萤火虫般飞向夜空。
“你看，”阿苗指着那些光，“它们在说再见呢。”
林舟握紧她的手，远处的蓝染工坊灯火通明，新一批不用醒石的蓝染布正在晾晒，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知道，真正的传承从不是靠奇技淫巧，而是守住那份对土地的敬畏，对手艺的真诚。
手机震动，是李念安发来的照片：老人在“念安染坊”门口挂了块新招牌，上面写着“楚南蓝染联合工坊”。配文只有一句：“姐妹同根，终成一束光。”
林舟抬头望向星空，仿佛看到苏念慈和苏念安的身影，正隔着时空，对着这片蓝染的土地微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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