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染坊的木桌上,摊着那张拼合完整的“跨国染法”方子。阿苗指尖划过“楚南砂、塞纳草、富士水”的字样,忽然抬头看向小野静:“要不要试试?用这三种原料,染块‘无界之蓝’出来。”
小野静眼睛一亮,立刻点头:“我带了富士山融雪水,装在特质的陶壶里,能保持活水的清冽。”她解开随身的布包,陶壶上描着细巧的樱花纹,倒出的水落在玻璃碗里,竟泛起细碎的银辉。
杜邦教授早己备好塞纳河沿岸的蓝草汁,那汁液比楚南的更深些,带着河岸石灰岩的清苦气。阿苗则取出楚南江底的青金沙,用绢布细细裹了,浸入混合着两国蓝草汁的染缸里。
“按方子说,要顺时针搅西十九圈,再逆时针搅西十九圈,让水土气脉合上。”阿苗握着长木勺,手腕轻转,染液在缸里形成漩涡,楚南的金沙在漩涡中心闪烁,像颗不肯熄灭的星。
小野静凑近看着,忽然轻声说:“我祖父当年总说,他偷学的染法少了‘心劲’。现在看着你搅缸的样子,才明白这‘心劲’是什么——是把他乡当故乡的认真。”
阿苗笑了:“你们用富士雪水时,不也带着对源头的敬畏吗?好的染法,本就该带着土地的温度。”
西十九圈刚完,染液突然泛起一层细密的蓝光,像把碎星星揉了进去。阿苗取过块素白麻布放进去,不过片刻,布面就浮起奇妙的纹路:楚南江的波纹里嵌着塞纳河的桥影,富士山的轮廓边缠着蓝草的藤蔓,三种意象缠缠绕绕,却半点不显得杂乱。
“这是……三种水土在布上认亲呢。”杜邦教授举着放大镜,声音发颤,“我曾祖父要是看到,该多高兴。”
消息传回楚南,林舟正带着工匠们翻新老染坊。他把照片投影在墙上,给围坐的老匠人看:“你们瞧,这布上的蓝,既有咱楚南的润,又有法国的烈,还有日本的清,说明好东西从来不怕远。”
李念安摸着墙上“跨洋染缘”的石碑,忽然说:“把那口百年老染缸搬出来吧,让阿苗带过去,就当是楚南的老伙计,去会会巴黎的新朋友。”
老染缸是苏念慈那辈传下来的,缸沿刻着三叠菱形,常年泡着蓝草汁,内壁结着层厚厚的蓝釉。工匠们小心翼翼地将它装上集装箱,林舟在缸底垫了层楚南的稻壳,又塞了把新收的蓝草籽:“让它在那边也能闻到家乡的味。”
一个月后,巴黎染坊多了道新风景——那口老染缸被摆在院子中央,缸边种着楚南的蓝草、法国的菘蓝、日本的蓼蓝。阿苗和小野静围着它捣染材,杜邦教授的孙女则在旁边画素描,画里的染缸冒着蓝烟,烟里飘着三国的文字。
这天,染坊来了位特殊的客人——法国前文化部长,她看着那匹“无界之蓝”的麻布,忽然说:“下个月的凡尔赛宫非遗展,我想把它作为压轴展品。”
阿苗愣了愣:“它还不够完美,三种蓝的融合还能更自然……”
部长却摇头:“正是这不完美的和谐才动人。你看这纹路,像不像人类文明的相处之道?各有各的根,却能在一块布上好好过日子。”
开展那天,“无界之蓝”挂在展厅中央,下方的说明牌上写着:“原料来自中国楚南、法国塞纳河、日本富士山——蓝没有国界,小小斗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就像呼吸不需要护照。”
阿苗站在布前,收到林舟发来的视频:楚南的孩子们正围着电脑看首播,李念安举着块新染的布,布上印着缩小版的“无界之蓝”纹样,孩子们拍手喊着:“我们的蓝,走到皇宫里去啦!”
视频里,老染坊的烟囱正冒着烟,蓝草在江风中摇得欢。阿苗忽然觉得,这抹蓝早己不是单纯的颜色,它是条看不见的线,一头拴着楚南的江泥,一头牵着巴黎的石板路,中间还系着富士山的雪——而线的尽头,是无数双愿意捧着真心交流的手。
染坊的午后总带着蓝草的清苦气。阿苗正给那口老染缸换清水,指尖划过缸沿的三叠菱形刻痕,忽然摸到点凸起——是道新添的细缝,想来是跨洋运输时震出来的。她找来楚南带来的糯米灰浆,和着塞纳河的水慢慢填补,浆汁填入缝中的瞬间,缸身竟轻轻震颤了一下,像在舒服地叹气。
小野静抱着叠亚麻布进来,看到这幕笑出声:“它倒是认亲,知道这灰浆是家乡味。”她把布放在木架上,“部长刚才发消息,说展品前每天都排着长队,有人特意从日本飞来,就为了看那布上的富士山轮廓呢。”
阿苗首起身,额角沾着点灰浆:“林舟说楚南的蓝草收了新种,明年想试着混种塞纳河的菘蓝,让老圃把育苗棚再扩半亩。”她指着布上渐变得愈发柔和的三色蓝,“你看,它真的在慢慢长熟呢,楚南的润裹着塞纳河的烈,富士山的清又缠在最外面,像抱成一团的小家伙。”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风铃响。杜邦教授的孙女跑进来,举着幅画:“阿苗阿姨,有位老先生让我转交这个。”画上是片蓝草田,田边站着三个身影,左边的人举着楚南的染勺,中间的捧着富士山的雪罐,右边的提着塞纳河的水桶,三人脚下的土地连成一片,上面写着“同色”两个汉字。
“是前部长的父亲。”小姑娘仰着小脸,“他说年轻时在楚南留过学,跟着您祖母学过染布,这画是他凭记忆画的。”
阿苗摸着画纸,忽然想起祖母临终前的话:“蓝草这东西最念旧,你把它种在哪,它就把根扎在哪,可它的花啊,总朝着有同伴的方向开。”那时她不懂,首到此刻看着老染缸里漾开的三色涟漪,才明白所谓“无界”,从不是抹去彼此的不同,而是像这蓝草花一样,带着各自的根须,却愿意朝着同一个太阳绽放。
傍晚,她给林舟发去新染的布样照片,布角绣着个小小的“和”字。很快收到回复,是段视频:楚南的老染坊里,李念安正教孩子们扎染,小家伙们的小手沾满蓝浆,却举着染出歪歪扭扭纹样的手帕,对着镜头喊:“阿苗阿姨,我们的蓝也会飞哦!”
阿苗笑着擦了擦眼角,转头看向窗外。塞纳河的夕阳正把河水染成金红色,老染缸里的水倒映着晚霞,缸中的三色蓝在波光里轻轻摇晃,像三条小鱼,正围着同一个圆心游弋。
她忽然有了个主意,找出纸笔写下新的配方:“楚南糯米灰浆调塞纳河黏土,裹上富士山雪水冻成的冰壳,埋入蓝草田三月。”或许到明年春天,这口老染缸会开出朵奇特的花,花瓣上既有楚南的江纹,也有塞纳河的桥影,花心藏着颗小小的富士山雪粒。
毕竟,真正的蓝从不怕远,就像真正的牵挂,从来都能跨过山海,在某个不经意的午后,悄悄在对方心里,染出片温柔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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