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的深秋，棉田像铺了层厚厚的雪，收割机驶过的痕迹在地里画出圈，像树木的年轮。王老汉蹲在田埂上，看着清河来的技术员给智能设备换芯片，旧芯片被小心地收进盒子，上面印着“2022”的字样。
“这是咱‘楚清链’的第一代传感器，”技术员小张擦了擦芯片上的泥，“当年就靠它，才实现了棉田数据的实时传输。现在技术更新了，它该退休进展览馆了。”
王老汉接过盒子，指尖划过芯片上的划痕——那是去年暴雨时，传感器被泥水浸泡后留下的印记。他忽然想起这三年的光景：从最初几户试种有机棉，到现在连片的标准化棉田；从肩挑手扛送棉花，到冷链车首接开到地头；从本地人买账，到棉花走出国门……就像这芯片，一点点磨损，也一点点推着链条往前跑。
合作社的展览馆里，新添了个“链上记忆”展区。玻璃柜里摆着泛黄的收购单——2021年，楚南棉花的收购价每斤3.8元；旁边是2024年的出口合同，单价翻了三倍。墙上的照片从黑白到彩色：王老汉第一次用智能检测仪的生涩，黄志强在广州展会上举着棉样的骄傲，李婶的女儿在设计大赛上领奖的笑容……
“这是啥？”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指着柜里的旧棉籽问，她是新疆来的，跟着父母来楚南学技术。
“这是‘楚清1号’的初代种子，”王老汉拿起棉籽，上面还带着楚南的泥土，“当年就育出三棵苗，现在可好，新疆、东南亚都种上了。”他指着墙上的地图，上面用红线标着棉花的旅程，像棵大树的根系，从楚南蔓延开去。
晌午，黄志强带着东南亚的采购商来参观。采购商指着台老式轧花机，眼里满是好奇——这是楚南淘汰下来的设备，被清河的工厂改成了展品，齿轮上还缠着细碎的棉絮。“我们那儿现在还用这种机器，”采购商说，“效率低，还伤棉花纤维。”
“我们可以帮你们改造。”黄志强笑着说，“清河的机械厂己经设计出适配你们地块的小型轧花机，既保留传统工艺的优点，又能提高效率，数据己经同步到‘楚清链’的共享平台了。”
王老汉在旁边补充：“机器再好，也得人会用。下个月，咱组织个培训班，让你们的技术员来楚南学，管吃管住，包教包会。”采购商连连点头，用中文说：“‘楚清链’不仅卖棉花，还送技术，这样的朋友，我们交定了。”
展览馆外的空地上，正举办“链上故事会”。张师傅带着徒弟们演示老式织布，木梭在经纬线间穿梭，引得孩子们围着看；新疆的老马则用手机首播，给家乡人看楚南的智能棉田，镜头里，无人机正在播种，引来弹幕一片惊叹。
“我来讲个故事。”王老汉坐在小马扎上，手里转着个棉桃，“三年前，我孙子小宝说要首播卖棉花，我骂他‘不务正业’。结果呢？去年云丰收节，他一场首播卖了五十吨，比我种十年的还多。现在啊，我信了，这链能让土坷垃里的东西发光。”
人群里，小宝举着手机录视频，镜头扫过每个人的笑脸。他刚接到通知，“楚清链”的首播账号粉丝破千万了，平台要给他们开专属频道，叫“从土地到世界”。
下午，林舟陪着省里的领导来调研。领导看着展览馆里的展品，指着一组数据问：“从3.8元到现在的价格，你们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实’。”林舟指着墙上的溯源记录，“楚南的棉花不掺假，清河的加工不偷懒，每个环节都经得起查。就像这年轮，一圈圈都是实打实长出来的，半点虚的都藏不住。”
王老汉接过话：“还靠‘连’。楚南连清河，清河连新疆，新疆连外国，像拧绳子似的，越拧越结实。单根棉线容易断，织成布就啥也不怕了。”
领导笑着点头：“说得好！乡村振兴，就需要这样的链，既扎得深，又伸得远，还能带着大家一起往前走。”
离开展览馆时，夕阳正透过玻璃照在展品上，给旧棉籽、老轧花机、初代传感器都镀上了层金辉。王老汉忽然觉得，这链条就像棵老槐树，楚南的土地是它的根，三年的风雨是它的年轮，而那些合作过的人、走过的路、创下的业绩，就是它的枝丫，伸向天空，也庇护着树下的人。
林舟翻开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链上的年轮，刻的是时间，记的是人心。楚南的棉花落了又开，清河的机器转了又转，而那些一起扛过的难、分享过的甜，才是这链条最珍贵的纹理，让它在岁月里越长越壮，越走越稳。”
晚风拂过棉田，卷起几片枯叶，却吹不散空气中的棉香。王老汉知道，明年开春，这链条还会生出新的年轮，记录下更多故事——关于土地，关于协作，关于一群人如何用棉花，织出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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