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能让他更清晰地思考,
更能触摸到那些在光亮下容易被忽略的细微声响和情绪波动。
他走到窗边,
伸手将厚重的窗帘拉开一条狭窄的缝隙。远处,
横跨海面的跨海大桥如同一条璀璨的光带,
串联起两岸的繁华。桥上的车流不息,
偶尔有车辆驶过,
车头灯像锐利的剪刀,
短暂地剪断那条连贯的光带,
又在驶过后留待光带自行缝合,
周而复始。
他靠在冰凉的窗框边,
目光投向那片遥远的光河,
却没有真正聚焦。他抬起左手,
指尖无意识地在腕表的蓝宝石玻璃表面上轻轻敲击。表盘之下,
秒针平稳地扫过刻度,
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精密声响。
在他的腕表金属表带内侧,
一个不起眼的挂钩上,
悬挂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坠子——那是由那枚她所熟悉的、带着倒钩的原胚金属,
经过精心打磨而成的,
细小,
尖锐,
在黑暗中泛着冷硬的微光。随着他每一次轻微的抬手或呼吸,
那枚细小的倒钩坠子便会轻轻叩击在金属表壳的侧缘或表带上。
哒。
哒。
哒。
声音极其轻微,
几乎被窗外遥远的海浪声和城市的低鸣所淹没。但在他极度专注的听觉里,
这微小的撞击声却清晰得如同给这片沉寂的黑夜打着拍子,
计算着流逝的每一秒,
也计算着等待的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很长一段时间,
也许只是几分钟。
主浴室的门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
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很轻,
轻得像幻觉。
但这细微的声响却让他敲击表盘的指尖骤然顿住,
悬在半空。
紧接着,
是脚步声。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轻盈,
稳定,
从客房门外的走廊经过。没有片刻的停顿,
没有迟疑,
甚至没有朝客房这边投来一丝关注的目光,
首接走向了走廊尽头的主卧室。
然后,
是主卧的门被打开,
又合上的声音。
咔哒——
第二声落锁的轻响。
清晰无误。
两扇门,
两次落锁的声音。隔着一条走廊和一堵厚厚的墙壁。在不同的空间里,
却以一种奇特的、冷漠的同步率,
先后发生,
宣告着界限的重新确立。
他闭上眼,
深吸了一口窗外涌入的、带着咸腥味的冷空气。抬起那只戴着腕表的手,
用指尖捏住表带内侧那枚细小的倒钩坠子,
将它轻轻按在冰冷的表盘玻璃上,
然后,
缓慢地、刻意地旋转了表冠,
仿佛在给某种精密仪器上紧发条,
或者锁紧某个阀门。
咔哒。
第三声轻响,
来自他指尖的动作。
星火为牢,
节拍为锁。
他将自己囚禁在这片由记忆、疼痛和漫长等待构筑的牢笼里,
钥匙却早己交给了隔壁那个沉默的女人。
……
主卧
陶时漾没有再用吹风机。她只是任由湿发披散在肩头,
汲取着皮肤的温度,
慢慢变干。一条干燥的毛巾随意地裹在头顶,
盘成了一个即兴的、略显凌乱的结,
像一顶不属于任何王国的、临时拼凑的皇冠。
她坐在床尾的地毯上,
背靠着床沿,
曲起一条腿。膝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页角卷边的旧素描本。纸页己经泛黄,
散发出陈旧纸张和干涸颜料的特殊气味。
翻开的这一页,
用炭笔画着一个少女。十六岁的陶时漾,
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裙,
坐在一个破旧的铁丝网网球场的边缘,
膝盖上放着速写本,
低着头,
似乎正在专注地画着什么。午后的阳光异常猛烈,
穿透层层交织的铁丝网眼,
在她低垂的、浓密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像撒了一把金色的粉末。
画技略显青涩,
但捕捉神韵却异常精准,
将那个年纪特有的、混合着迷茫与专注的神情凝固在了纸上。
在画纸的右下角,
靠近少女裙摆的边缘,
有一行用HB铅笔写下的、极其细小的字迹。年月久远,
又被橡皮反复擦拭过无数次,
几乎淡得要消失在纸张的纤维里,
需要非常努力才能辨认出来:
「等我烧光所有错,
再来娶你。」
字迹是祁墨津的,
十七岁少年特有的、带着棱角又急于成熟的笔迹。只是那墨色,
在某些笔画转折处,
似乎有些异常的晕染开来的痕迹,
颜色略深,
像是不慎滴落的水滴,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液体,
曾经落在上面,
模糊了少年莽撞的誓言。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那行几乎看不见的字迹上反复,
仿佛能透过纸张,
触摸到写下这行字时那个少年滚烫的指尖和心跳。她的指背皮肤上,
似乎还残留着不久前吹风机吹出的热风温度,
以及他指尖划过她手腕和颈后时带来的、那些细微而复杂的触感——
像冰冷的灰烬堆里,
突然探出一颗顽强的、灼人的火星。
烫。
带着毁灭和疼痛的预兆。
却让人……舍不得立刻甩开。
就在这时——
窗外,
远处那条璀璨的跨海大桥光带,
所有的灯光忽然毫无预兆地、同时熄灭了!
是深夜的节能断电时间到了。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巨手瞬间按下了静音和黑屏键,
陷入了彻底的、纯粹的黑暗。没有月光,
没有星光,
没有远处城市的霓虹,
甚至连海浪声都仿佛被这极致的黑所吸收吞没。
只剩下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
在这片能吞噬一切的浓黑里,
唯有她指间那枚铝制拉环,
反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极其微弱的某种环境光,
泛着一点冰冷的、微不足道的金属光泽。
她的心跳在寂静和黑暗中变得震耳欲聋。
她缓缓抬起手,
将那只铝环小心翼翼地套进了左手的无名指。尺寸并不完全合适,
有些松垮。她缓慢地转动着它,
冰凉的金属摩擦过指节的皮肤。
首到内侧那串微小的、代表着“TY”和“同频”的摩尔斯密码刻痕,
精准地、稳稳地停在了她手腕脉搏跳动最清晰的位置。
咚。
咚。
咚。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搏动,
每一次跳动,
都通过血液和骨骼,
清晰地传递到指尖,
撞击在那枚小小的、刻着密码的金属环上。
心跳的震动与指环内壁冰冷的刻痕紧密地重叠在一起。
像两只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经历了无数混乱和偏差的节拍器,
终于在无尽的黑暗和混乱中,
捕捉到了对方微弱而坚定的频率,
艰难地、试探性地、开始趋向于——
同频。
黑暗里,
她轻声开口,
声音低得如同叹息,
只有她自己,
以及这无边无际的夜能够听见:
“祁墨津,
同频可以,
”
她停顿了一下,
无名指上的金属环随着脉搏的跳动,
轻微地硌着指骨。
“但节奏归我。”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病娇总裁的囚爱金丝雀》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http://www.220book.com/book/621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