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锹的木柄从祁墨津手中滑脱,
“哐”一声,
沉重地插进身旁松软的泥土里。锹身微微晃动,
像一柄在夜色中突然竖起的、表示投降的白旗。他所有的防御、所有的坚持,
似乎在这一刻,
被这句首白到残酷的索求,
彻底击溃。
他没有立刻说话,
而是缓缓地、极其吃力地弯下腰。汗水几乎将他整个人浸透。他从湿透的、沾满泥污的工装裤口袋里,
掏出一个用透明密封袋仔细包裹着的东西。
他首起身,
小心翼翼地拆开密封袋。里面是一张己经明显泛黄的素描纸,
边缘带着焦灼燃烧过的残痕,
甚至能想象出当年火舌是如何试图吞噬它却又被强行抢救下来的惊险。
纸张上,
用炭笔勾勒的,
正是十年前这个破败的网球场。笔触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和某种不顾一切的锐气,
每一根线条都仿佛蕴含着未被磨平的梦想与愤怒。那是陶时漾十年前画的。
他将纸张翻转过来。
泛黄的纸张背面,
新添了一行钢笔字。墨水是深邃的蓝黑色,
在探照灯下反着光,
墨迹显然还未完全干透,
显示出书写的时间并不久远。字迹是成年人的,
沉稳、锋利,
带着一种压抑的力量感,
与正面的炭笔素描形成了跨越十年的残酷对照。
那行字写着:
「对不起,
把网割破,
也把你的光挡了十年。」
祁墨津双手捏着纸张的上缘,
将其平稳地、郑重地递到陶时漾面前。他的姿态,
不像是在递交一件私人物品,
更像是在呈递一份迟到了整整十年、关乎名誉、罪责与和解的国书。沉重,
庄严,
带着无法挽回的遗憾和此刻孤注一掷的真诚。
陶时漾的目光落在那行字上。她没有伸手去接。
半晌,
她抬起手,
没有用手掌,
而是伸出一根食指,
指尖冰凉的皮肤,
极其缓慢地、轻轻地划过那未干的墨迹。
“嘶——”极细微的一声。她的指尖沾上了新鲜的、蓝黑色的墨水。而那行字中,
“十年”的“十”字那一竖,
墨痕被她的指尖和可能存在的汗水微微晕开,
像一条突然开始流淌的、纤细的黑色河流,
试图模糊时间的界限。
“字写得比当年好看。”她评价道,
语气听不出喜怒,
平淡得像在评论一个不相干的人。
祁墨津的呼吸滞了一瞬,
声音更哑:“当年……没舍得用钢笔,
怕一写就错。”怕落笔无悔,
怕字迹成为无法更改的罪证,
怕承担不起那个错误的重量。
“现在不怕了?”她抬起眼,
目光终于从字迹移到他汗水泥污交织的脸上。
祁墨津迎着她的目光,
瞳孔在强烈的探照灯光下收缩,
却异常明亮,
像两盏在深邃矿坑最底层依然不肯熄灭、执拗地寻找着光明的矿灯。
“错了,
”他一字一顿,
声音沉重却清晰,
“还能重写。”
只要你还让我写。
探照灯突然熄灭——柴油用尽。
那一瞬间的黑暗来得如此彻底,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浸入了浓稠的墨汁中。机器运转的嗡鸣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加原始、更加深沉的寂静。远处村寨的零星灯火在骤然加深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像是被谁随手撒落的磷火,
在山的褶皱间明明灭灭。
风不知何时停了,
空气凝滞如琥珀。在这片绝对的静谧中,
人类的声响被无限放大——衣料摩擦的窸窣,
鞋底与砂石的轻触,
以及呼吸。他们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混着彼此的心跳,
一快一慢,
一重一轻,
在这片突然降临的黑暗里谱写着某种隐秘的协奏。
陶时漾先动了。
她没有丝毫犹豫,
仿佛黑暗于她而言并非阻碍,
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清晰。她弯腰,
手指精准地掠过微湿的泥土,
拾起那枚在之前的混乱中掉落的心形回形针。冰凉的金属触感指尖,
带着一丝夜的凉意。她在浓稠的黑夜里精准地将其折了一下——
“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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