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入口的栏杆抬起,
像一柄钝刀,
把“滇南”两个字从后视镜里生生削去。
陶时漾把油门踩到底,
发动机发出一声闷吼,
像替谁把哽咽咽回喉咙。
祁墨津把半瓣心形贴在胸口纱布上,
断口朝内,
完整那面贴着心跳。
金属被体温熨得发烫,
像一枚偷偷烙进去的私章——
从此,
他的每一次收缩与舒张,
都先经过她。
北回的路牌一闪而过,
绿色底、白色字,
干净得像手术刀。
陶时漾忽然开口,
声音被风撕得七零八落:
“高速没有路灯,
隧道里全是黑。怕吗?”
祁墨津笑,
把座椅调到最平,
双手枕在脑后:
“黑里看惯了自己,
怕什么。”
顿了顿,
又补一句,
“怕你在前面转弯,
不告诉我方向。”
她没回头,
只伸手把仪表盘上的指南针转了一百八十度——
指针“嗒”一声,
从“N”跳到“S”,
像把十年南北倒置。
“那就倒着走,
”她说,
“反正地球是圆的。” 第一个隧道口扑过来,
黑得像一坛打翻的墨。
车灯劈开两刃光,
只够照见前方二十米,
再远就是深渊。
陶时漾关灯。
世界“咔哒”一声,
连人带车被黑暗按进胸腔。
祁墨津听见她数心跳的声音——
“一、二、三……”
数到第七下,
她忽然打方向盘,
车子贴壁,
轮胎摩擦出一串火星,
像把黑布撕开一条红缝。
灯光再亮时,
隧道口己被抛在身后。
“刚才要是撞到,
”她淡淡地说,
“债务一笔勾销。”
“可惜,
”他抚着胸口,
“它跳得比你数得快。”
服务区指示牌亮着橘黄,
像深夜唯一肯营业的月亮。
陶时漾把车开进最角落的货车位,
熄火,
拔钥匙。
祁墨津没问,
跟着下车。
凌晨两点,
风里带着柴油和泡面的混合味,
像某种廉价却管用的安慰剂。
她买了两杯速溶黑咖,
没加糖,
递给他一杯。
纸杯烫手,
他换手,
发现她无名指外侧多了一道新伤——
细、首,
像被琴弦割的。
“怎么弄的?”
“系新网的时候,
”她吹了吹咖啡,
“绷带打结,
回弹。”
“疼吗?”
“疼才记得住。”
她低头抿一口,
黑得照不出人影,
却映出他微微皱起的眉。
“祁墨津,
”她忽然喊他全名,
“十年里,
你最怕什么?”
“怕你在黑暗里跌倒,
”他答,
“而我,
没资格伸手。”
“现在有了。”
她把纸杯捏扁,
准确投进五米外的垃圾桶,
转身往洗手间走。
背影被路灯拉得极长,
像一条不肯系扣的绷带,
随风摆动。再上车时,
祁墨津发现副驾驶椅背多了一张便利贴。
黄底、黑字,
是她潦草的笔迹:
「利息计算规则补充:
1. 隧道里每主动熄灯一次,
2. +10秒;
3. 服务区买咖啡不加糖,
4. +5秒;
5. 问我疼不疼,
6. +3秒。
当前欠款:00:01:26」
他揭下贴纸,
7. 贴在半瓣心形背面,
8. 像给金属贴一层柔软的铠甲。
然后,
9. 他把座椅调首,
10. 双手搭在膝盖,
11. 掌心向上——
一个等待被铐的姿势。
陶时漾发动车子,
12. 余光扫过,
13. 嘴角极轻地勾了一下:
“放心,
14. 手铐是塑料的,
15. 咬不断,
16. 也勒不出血。”
天将亮未亮,
是最冷的时刻。
车驶出服务区,
迎面是一轮残月,
像被谁掰下的半瓣心形,
挂在灰白天幕。
祁墨津把车窗按下一条缝,
风灌进来,
带着露水的咸。
他伸手,
在座椅背后继续敲——
三短一长,
停顿,
再两短两长。
摩斯密码,
十年前的他们自创的暗号:
“L?O?V?E”
陶时漾没回头,
却在仪表盘上回敲三下——
“R?C?V”
Receive.
像把暗号重新接入心跳,
频率同步,
债务翻倍前方出现一座跨海大桥,
桥灯未亮,
海面浮着雾,
像一锅煮开的牛奶。
陶时漾减速,
把车停在应急带,
熄火。
“到点了。”
她抬手,
把秒表归零,
重新按下。
00:00:01
“第二章试炼,
”她声音轻,
却像在给整个世界判刑,
“——在黑暗里找到我。”
说完,
她推门下车,
朝桥栏走去。
雾瞬间吞掉她的背影,
连脚步声都被吸走。
祁墨津没追,
只把半瓣心形含进嘴里,
金属的凉与血的咸混成一味苦涩的药。
他闭眼,
数十秒。
十秒结束,
他下车,
雾扑到脸上,
像一场无声的审讯。
桥很长,
没有灯,
也没有回头路。
他朝前走,
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咚、咚、咚……”
第七下时,
他停下,
弯腰,
从地上捡起一枚心形回形针。
完整的那一半。
断口处,
还沾着一点暗红,
像被谁用血粘合过。
他握紧,
抬头——
雾里,
陶时漾站在十米外,
背对海面,
长发被潮气打湿,
贴在脸侧,
像一道被水擦黑的旧伤疤。
她伸手,
掌心向上。
他把两半回形针合并,
“咔”一声,
脆响,
心形复原。
金属接缝处,
有一道新鲜的锯齿,
像一道不肯愈合的闪电。
“利息结清。”
她收回手,
把复原的心形别在他胸口纱布上,
针尖穿透棉布,
也穿透半瓣旧伤口。
“新的债务,
”她说,
“——用余生,
在每一次心跳之前,
先找到我。” 桥尽头,
第一缕日出跳出海面,
像一枚被重新打磨的硬币,
正面刻着“活”,
反面刻着“你”。
陶时漾重新上车,
系安全带,
点火。
祁墨津把座椅调到最后,
半躺,
掌心覆在胸口,
那枚回形针随着心跳一颤一颤,
像一枚小小的金属鸟。
“导航去哪?”
“北回归线,
”她答,
“太阳首射的点,
影子会消失一分钟。”
“那一分钟,
”他笑,
“足够我把余生重新盖章。”
车驶下桥,
雾被日出撕成碎片,
像一场未晚的潮汐,
把旧夜全部卷走。
而车载收音机里,
恰好响起十年前的老歌——
“……如果黑夜不漫长,
我们拿什么迎接光。”
陶时漾伸手,
把音量调到最大,
然后,
在副歌响起的第一拍,
她忽然抓住他的右手,
十指交扣——
掌心对掌心,
心跳对心跳,
像两枚终于对上的齿轮。
“祁墨津,
”她喊他名字,
声音被风撕得粉碎,
却字字清晰,
“——欢迎回来车继续北行,
影子果然在某一分钟彻底消失。
那一分钟里,
他们谁也没说话,
只让交扣的手悬在日光与阴影的缝隙,
像让一条新伤口彻底暴露在空气里——
不包扎,
不缝合,
只等待下一次潮汐,
带来盐,
也带来光。
而仪表盘上,
那枚复原的心形回形针,
随着每一次颠簸,
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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