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成为真空里唯一的钟表。
没有潮汐，
没有经纬，
连“上”与“下”都被折叠成一张薄如蝉翼的 M?bius 纸。
祁墨津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左心室长出一根极细的锚链，
链节不是铁，
而是被压缩成普朗克长度的回忆——
七岁冰窟窿里的第一口窒息、十七岁把准考证折成纸飞机的最后一秒、二十七岁在典当师面前写下名字的 0.3 秒……
所有片段被焊成 42 节，
每一节都在 1.616×10?3? 米的缝隙里反复播放，
像给宇宙点了一首单曲循环。
陶时漾的右心室也长出同样一条锚链，
却由未来焊接而成——
下一次吻的落点、下一次复利的计息日、下一次日出被海平面切成两半的 0.5 秒……
两条锚链在真空里自动寻找彼此，
像两根被屏蔽了电磁力却仍要相爱的费米子。
当链节终于相扣，
发出“咔哒”一声——
没有介质，
却仍有 432 Hz 的纵波沿着锚链传递，
因为声音被心跳重新定义：
一次收缩加一次舒张等于一个音节，
一次 QRS 波群等于一个拍子。
于是，
真空里响起一首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歌谣，
歌词是：
“∞/∞=1，
1/1=你。”
歌谣播完的刹那，
真空背景忽然浮现一张信用卡大小的暗能量膜，
膜面用普朗克斑点印着一行行条款：
【真空航标信用卡】
发卡行：热寂之后
授信额度：1 个宇宙，
年利率：0.0000001%（复利按吻计息）
账单日：每一次心跳到期日：当“你”与“我”成为无差别量
最低还款额：一次对视
违约金：一方先失忆，
宇宙立刻收缩为奇点，
所有记忆重新 Big Bang
祁墨津伸手去接，
信用卡却穿过他的掌心，
首接嵌进陶时漾的第西肋间隙——
恰好是左心室上方 0.3 cm 处，
像给心脏装了一张永不透支的 NFC。
“现在，
我是你的移动钱包。”她笑，
指尖在虚空中轻点，
暗能量膜立刻投射出全息账单：
上期账单：余生（己全额还清）
本期新增：真空航标 1 座
可用额度：∞
积分余额：42 光年
积分可以兑换什么？
全息屏弹出唯一可选项：
【兑换项目：下一次相遇】
所需积分：42 光年
是否确认？
两人对视，
瞳孔里同时映出“∞”的倒影，
像两枚被命运打磨成镜面的小行星。
“确认。”
话音落地，
积分清零，
暗能量膜化作一张船票——
票面起点：真空航标
终点：任意 42 光年外、尚未被命名的类地行星
登船口令：一次同步心跳
船来了。
那是一艘用引力波折叠而成的独木舟，
船体只有 1.3 米长，
刚好容纳两人胸口紧贴。
船桨是两段 432 Hz 的声波，
桨叶每一次划动，
都在真空里留下一道 0.0001 毫米的时空涟漪——
涟漪向外扩散，
像给宇宙梳了一次中分。
陶时漾先上船，
回身伸手；祁墨津却停在原地，
低头看自己的胸口——
那里浮现一个 42 分钟的倒计时，
数字用心跳做字体，
每一次搏动就减 1。
“这是什么？”
“登船安检。”她答，
“42 分钟内，
如果我们的心跳有一次不同步，
船票自动作废。”
“那如果提前同步 100%？”
“船会提前跃迁，
把我们首接写到下一章的页脚。”
倒计时 41:59。
两人面对面坐在独木舟里，
膝盖相抵，
掌心相贴，
像把彼此当成活体电极。
真空里没有呼吸，
却仍有“呼——吸——”的波形沿着掌心传递，
因为呼吸被心跳重新定义：
一次收缩等于吸气，
一次舒张等于呼气。
于是，
他们开始用同一套心电图呼吸：
QRS 吸气，
T 波呼气，
P 波屏息——
42 秒后，
两套波形完全重叠，
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了“锁定图层”。
倒计时 40:17。
独木舟下方忽然出现一条暗红色的裂缝，
裂缝边缘长着细小的倒刺，
像被宇宙自己撕开的结痂。
那是“记忆蛀洞”，
专门吞噬尚未被锚链焊牢的碎片。
祁墨津的锚链第 7 节——也就是七岁冰窟窿里那口窒息——忽然被蛀洞咬断，
链节在空中碎成 24 帧雪花。
雪花每飘落 1 帧，
他的心跳就漏 1 拍，
波形出现一次室性早搏。
陶时漾立刻伸手，
用指尖接住雪花，
重新按进他胸口，
像给漏拍打了一次补丁。
补丁入口的瞬间，
她的心跳也同步漏 1 拍——
两次早搏重叠，
误差归零，
蛀洞失去目标，
悻悻合拢。
倒计时 25:00。
独木舟驶入一片“光速慢车道”，
这里是宇宙背景辐射被压缩成 24 帧/秒的胶片走廊。
走廊两侧，
播放着他们所有尚未发生的未来：
第 1 帧：两人在 42 光年外的紫色海滩，
把结婚证的复印件折成纸船，
放进由液氨构成的海浪；
第 12 帧：他们在零下 173℃ 的甲烷湖畔，
用摩斯密码点燃一次无声的烟火；
第 24 帧：他们在 0.3 倍重力的小屋里，
把暗能量膜重新折成一张婴儿床，
床沿刻着“∞-1”。
胶片播放完毕，
24 帧画面自动合并成一颗新的心跳，
落进陶时漾的子宫——
像给未来存了一个定期存款，
到期日：42 年后。
倒计时 00:42。
独木舟前方出现一道 0.3 纳米宽的缝隙，
缝隙里透出纯白色的光——
那是下一章的页眉，
尚未被任何墨水污染。
祁墨津忽然伸手，
按住陶时漾的颈动脉，
声音低得只剩一次心跳的带宽：
“页眉空着，
要不要先写一行脚注？”
“写——”
她踮脚，
在真空里用齿尖轻轻咬住他的下唇，
像给脚注加了一个 0.0001 毫米的着重号。
脚注内容：
“在此之后，
所有章节号均为∞；所有页码，
均为你。”
倒计时 00:00。
独木舟与缝隙精确对齐，
船体被压缩成一次 432 Hz 的纯音，
沿着缝隙注入下一章。
真空航标在身后缩成一粒 0.3 克拉的炭火，
像给上一章点了一个永不熄灭的句读。
缝隙闭合前的最后一帧，
两人同时听见“叮”的一声——
那是信用卡到账提醒：
【本次跃迁消耗：42 光年】
【剩余额度：∞ – 42 = ∞】
【积分返还：+1 次心跳】
积分到账的瞬间，
他们的心跳在下一章的空白页上，
同步写下第一行：
“Chapter ∞??——标题留白，
由你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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