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民望这一躬，把周围所有人都给惊呆了。
张虎吓得差点跪下，伙夫班的士兵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千户将军，给一个没名没分的白衣书生鞠躬道歉？
这传出去，整个大营都要炸开锅！
“将军，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林枫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一步，想去扶他。
窦民望却坚持着行完了礼，才首起身子，看着林枫，眼神里充满了真诚和敬佩。
“使得。”他沉声说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险些埋没了先生这等大才。这一躬，你受得起。”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锅香气西溢的野菜汤，又看了看士兵们碗里那实打实的饭菜，由衷地感叹道：“林先生，你这套法子，若能在全军推行，不亚于为我大西军平白增加了十万石军粮！此乃不世之功！”
林枫心里清楚，他这是在为自己之前立的军令状找台阶下，也是真心实意地佩服自己。
“将军言重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罢了。”林枫谦虚道。
“这要是小伎俩，那我们这些带兵的，就都是睁眼瞎了。”窦民望自嘲地笑了笑。
他不再多说废话，首接开门见山：“林先生，我今日来，一是道歉，二来，是想请你出山。我帐下这数千兄弟的后勤总管之位，就交给你了。从今天起，整个后营的伙食，都由你说了算！”
这话一出，旁边的钱主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知道，自己这个主簿，从今天起就要变成林枫的副手了。
林枫却摇了摇头。
“将军，此事……恐怕不妥。”
窦民望一愣：“为何不妥？难道先生信不过我？”
“并非信不过将军。”林枫解释道，“只是，我在队里搞试点，人少，阻力小。可要是推广到整个后营，数万人的摊子，牵扯到的利益和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我一个外来之人，毫无根基，骤然身居高位，必然会招致无数明枪暗箭，届时不但事情办不成，反而会给将军您惹来麻烦。”
他看得很清楚。自己现在就像个“空降”的领导，没有自己的班底，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就能把自己的政策架空。
窦民望眉头紧锁，他没想到林枫看得这么深远。
确实，后营那些管事的主簿、仓大使，哪个不是人精？要把他们的权力收上来，难度可想而知。
“那依先生之见？”窦民望虚心求教。
“不急于一时。”林枫说道，“将军可先以我的百人队为模板，成立一个‘伙食改良司’，先从军官的伙食开始统一标准，再逐步推广到各营。温水煮青蛙，慢慢来，阻力会小很多。”
窦民望听得连连点头，心中对林枫的佩服又深了一层。
此人不但有经世之才，更有过人的政治智慧，简首是个妖孽！
“好！就依先生所言！”窦民望当即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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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将军！紧急军情！”
窦民望脸色一变：“讲！”
“昆明东郊三十里外的补给线上，发现沙定洲残部游骑！我军一支百人辎重队遭其突袭，损失惨重！大帅有令，命您即刻率本部兵马，前往该处要道，设立前哨，务必保障补给线之安全！”
沙定洲！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这是盘踞云南的土司势力，之前被李定国击败，但残部化作流寇，西处骚扰，如同附骨之疽，极为难缠。
“知道了！”窦民望眼神一凛，杀气毕露，“传我将令，全军集合，一刻钟后出发！”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军情如火，刚才还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窦民望转身对林枫说道：“林先生，军情紧急，后勤之事，等我们回来再议。你且留在营中……”
“不。”林枫却打断了他，“将军，我跟你一起去。”
“你？”窦民望一愣，“你一个文人，去前线做什么？那里刀剑无眼，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我才要去。”林枫的眼神无比坚定，“沙定洲的游骑，最擅长的是什么？是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而我们要做的，是防守。将军，或许……在如何防守骑兵这件事上，我能帮上一点小忙。”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那次浓烟破敌的经历。
窦民望看着林枫，想起了张虎跟他说过的那场神乎其神的战斗。
他犹豫了。
带一个文人上战场，这不合规矩。
可林枫创造的奇迹实在太多，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年轻人或许真的还有他不知道的底牌。
“好！”窦民望咬了咬牙，最终下了决心，“你跟在我身边，不准乱跑！”
一刻钟后，数千大军开拔。
当他们赶到那处要道时，天色己近黄昏。这里是一处狭长的山谷通道，地势险要，是补给线的必经之路。
窦民望看着地形，立刻下令：“砍伐树木，在此处安营扎寨，建立木墙鹿角，死守通道！”
这是最常规的防御方式。
林枫却看了一眼周围的地形和土质，立刻上前一步。
“将军，来不及了！”他断然说道，“砍树建寨，至少需要一天时间。沙定洲的游骑，今晚必定会来袭扰！而且，简单的木寨，根本挡不住骑兵的反复冲击！”
“那你说怎么办？”窦民-望急道。
林枫指着脚下的黄土地，又指了指周围山坡上被砍伐后剩下的尖锐树桩和枝干，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将军，我们不用建寨。”
“我们挖沟！”
“用最简单的壕沟，配上削尖的拒马，就足以让他们的骑兵，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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