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地道？”
当林枫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中军大帐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李定国看着地图上林枫画出的那几条如同蚯蚓一般蜿蜒伸向桂林城墙根的虚线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从地下挖到城里去？”
“没错。”林枫点了点头。
“这……”窦民望有些迟疑地开口，“先生挖地道攻城这法子自古就有。但是桂林城外有护城河啊。这河又宽又深我们怎么挖得过去？这土一挖不就渗水了吗？”
“是啊”另一个将领也附和道，“而且挖地道工程浩大耗时耗力。咱们这么多人在城外叮叮当当地挖城里的清军又不是聋子瞎子肯定会发现的。”
将领们的担忧不无道理。挖地道确实不是什么新鲜的战术但成功的案例却寥寥无几因为它受到的限制实在太多了。地形、土质、水源、保密……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是前功尽弃甚至会造成挖掘人员的全军覆没。
林枫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笑了笑解释道：“各位将军的顾虑我都想到了。”
“首先是护城河的问题。”林枫指着地图上他们堆起的那座巨大的土山，“这座土山现在就是我们最好的掩护。我们就在土山的下面开始挖掘。这样一来既能掩人耳目又能利用土山的高度形成一个天然的防水坡度。”
“其次关于渗水的问题。我问过附近的百姓桂林城下的土质多是粘土和岩层本身就不容易渗水。而且我会让工匠们用桐油和石灰混合黏土制作一种特殊的防水涂层涂抹在地道的西壁。只要操作得当完全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至于如何不让清军发现……”林枫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谁说我们只挖一条地道了？”
林枫拿起笔又在地图上画了好几条长短不一方向各异的虚线。
“我们要同时开挖五条不十条地道！”
“这十条地道有长有短有真有假。有的是挖向城墙的有的只是在外面挖个几十步就停了。有的甚至故意挖得动静很大就是为了让清军发现。”
“如此一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就算清军发现了我们在挖地道他们也根本分不清楚哪一条才是我们真正的主攻方向。他们只能被我们牵着鼻子走疲于奔命地在城里到处挖沟到处监听。”
“而我们真正的那条主地道就可以在这些假地道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挖到他们的城墙底下！”
林枫这番“真假地道”的理论一出大帐里的将领们一个个都听得目瞪口呆。他们看着林枫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老奸巨猾的狐狸。还能这么玩？这己经不是在打仗了这是在玩弄人心啊！把敌人耍得团团转让他们自己把自己给累死。
“高！实在是高啊！”李定国听完忍不住抚掌赞叹，“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先生此计深得兵法之精髓！就这么办！”
命令再次下达。一场规模更加宏大的秘密的地下工程就在土山的掩护下悄然展开了。林枫从全军中挑选了数千名身材矮小但身强力壮的士兵组成了专门的“掘子军”。又从工曹的保障队里抽调了最有经验的工匠负责技术指导。赵铁匠更是发挥了他的专长连夜打造出了一批专门用于挖掘的短柄铁锹、铁镐和用于运输泥土的小型独轮车。
十个地道口在土山背面的巨大坑洞里同时开工。为了保密所有参与挖掘的士兵都实行了严格的隔离吃住都在地下。挖出来的泥土也都是在夜间悄悄地运走填到土山的另一侧去不留下一丝痕迹。
地道里的工作是枯燥而又极其危险的。空间狭窄空气污浊光线昏暗。士兵们只能依靠豆大的油灯来照明。每一个人都赤着上身浑身是汗和着泥土像一条条在地下穿行的蚯蚓。铁镐砸在坚硬的土层上发出“当当”的闷响。独轮车在狭窄的通道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成了地底世界里唯一的交响乐。
林枫几乎每天都要亲自下到地道里去检查工程的进度和安全情况。地道里最怕的就是塌方和缺氧。林枫让工匠们用坚固的木料对挖掘好的通道进行及时的支撑又设计了一种用牛皮和竹管制成的简易“通风管道”将地面的新鲜空气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地下的工作面。
即便如此意外还是时有发生。有一次一处挖掘面突然挖到了一片松软的沙土层泥沙瞬间就涌了进来幸亏负责的工匠经验丰富立刻组织士兵用木板和麻袋堵住了缺口才没有造员伤亡。还有一次一盏油灯不小心被打翻差点引起了支撑木材的燃烧要是在这密闭的地下空间里发生火灾那后果不堪设想。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
而林枫也在这日复一日的与黑暗和危险的搏斗中和这些最底层的士兵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们不再叫林枫“林先生”或者“林大人”他们都叫林枫“头儿”。一句简单的“头儿”却比任何官职都让林枫觉得亲切和温暖。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地面上神射手小队和骚扰部队依旧在和城头的清军进行着不懈的斗争。桂林城被他们围得如铁桶一般城内的粮草也开始日渐紧张。孔有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也察觉到了他们可能在挖地道。他下令在城内沿着城墙挖了无数条深沟又让士兵们趴在地上用耳朵或者用水缸来监听地下的动静。
果然没过几天他们就发现了那几条故意弄出很大动静的“假地道”。孔有德大喜过望立刻组织人手进行反向挖掘想要把“掘子军”堵死在地道里。一场无声的地下攻防战就此展开。然而他做梦也想不到就在他把所有的注意力和人力都集中在那几条“假地道”上的时候那条真正的主攻地道己经像一条沉默的巨龙悄无声息地越过了护城河抵达了桂林南城墙的最深处。
那天当负责勘测的工匠兴奋地跑来向林枫报告说他己经听到了头顶上传来了城内街道上人马走动的声音时林枫知道他们的龙己经挖到了地方。决战的时刻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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