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东西？
林梦瑶的大脑宕机了三秒，然后，她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一把夺过了那份报告。
她的手指划过纸面，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变成了她无法理解的天书。
“选择性缄默症……”
“社交障碍……”
“无法正确表达主观意愿……”
“认知偏差……”
这不是……
这不是自闭症吗？！
林梦瑶的嘴巴无声地张开，大到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苏年靠在一旁的流理台上，平静道：
“十年前，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自闭症小女孩，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你说了句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
他顿了顿，“你觉得，她是故意的吗？”
话落，厨房内寂静到只能听到林梦瑶心跳声。
林梦瑶的脑子里，那段被她憎恨了十年，每天晚上都要在脑海里重播一遍的记忆，开始崩塌。
画面里，那个穿着公主裙，像个精致洋娃娃的小女孩，不再是面目可憎的恶魔。
她只是呆呆地、笨拙地，指着那件华丽的礼服。
用她仅会的、贫乏的词汇，努力地描述着她看到的东西。
褶皱……
只是有褶皱……
林梦瑶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支撑了她整整十年的恨意，那股让她在家族破产后咬牙坚持，拼命往上爬的动力，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她所有的努力，她所有的不甘，都源于那场晚宴。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你恨错了人。
你恨的，只是一个有交流障碍的小可怜。
滔天的内疚和悔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
“啊……啊……”
她捂住自己的脸，喉咙里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如同小兽悲鸣般的痛哭声。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
而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绝望的呜咽。
“呜……哇——！”
林梦瑶再也撑不住，捂着脸，发出了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哭声里满是绝望和自我否定。
苏年抱着手臂，没有说话。
嗯，哭得很好，下次别哭了。
再哭我眼睛都要尿尿了，魂淡……
沉默几秒后，苏年补上了最后一刀。
“她当年说的‘有褶皱’，或许只是在用她唯一会的方式，描述她看到的东西，没有任何恶意。”
“毁掉你家的，是媒体的恶意解读，是资本的无情推波，而不是一个有病的小女孩。”
林梦瑶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没有抬头看向苏年。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她恨错了人，她一首以来都像个joker（小丑），在一个无辜的人面前表演着自己的可笑独角戏。
“汐月……汐月……”
她嘴里念着这个她恨了十年的名字，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像个疯子一样就要往外冲。
她毁了顾汐月的清白，还害得她旧病复发……
“我要去给她道歉！”
她要去找她！
她要给她道歉！
她要跪下来求她原谅！
就在她即将冲出厨房门的那一刻，一只手，拦住了她。
是苏年。
“她现在需要安静。”
“你现在也需要冷静。”
林梦瑶抬起那张被泪水和妆容糊得一塌糊涂的脸，错愕地看着苏年。
“先把自己收拾一下，二楼有浴室。”
她再次愣在了原地。
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表现出关心。
……
卧室内。
经过国家顶级心理专家的轻度催眠和专业安抚，顾汐月剧烈起伏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三位专家悄无声息地收拾好设备，对着苏年点点头后，便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苏年和床上的顾汐月。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熟睡时依旧紧紧蹙着的眉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啧。
麻烦。
女人真是麻烦。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毕竟是官方发的第一位老婆候选人，还是有点香的，弄坏了就不好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大半夜，
睡得昏天暗地的顾汐月，终于在一片黑暗中，悠悠转醒。
她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和林梦瑶吵架，然后头很疼很疼，就跟喝多了一样，后面的事情就断片了。
但现在，头不疼了。
心里那股被堵得慌的痛苦也消失了。
她动了动手指，然后触碰到了一个温热的源头。
是苏年的手。
顾汐月的心瞬间被一股暖流填满，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小声说：“苏年，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苏年摸了摸她温热的额头，嗯，没发烧。
“没事了。”
就在这时。
卧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缝。
林梦瑶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她己经洗漱过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睡衣，但那双眼睛依旧红肿得吓人，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局促和愧疚。
她走到床边，看着己经醒来的顾汐汐，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
下一秒，她对着还躺在床上的顾汐月，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九十度，标准到可以上教科书。
“汐月……对不起。”
林梦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身体因为愧疚而微微颤抖。
“是我……是我误会你了……”
“我对不起你……”
顾汐月看着她这副模样，一脸茫然。
她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小的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
误会……误会什么了？
我们俩不是才刚打完架吗？
你演的又是哪一出……苦肉戏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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