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城之主的气势随着话语骤然铺开，房间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正在为她簪发的宫女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颤，动作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月婵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春风化雨般的温柔笑意，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声音柔和地回应：
“看起来，清水门的苍兰掌门确实有这个胆子。不但亲自来了，还扬言有些话，非得面见宫主您本人才肯讲。若非如此，属下也不敢贸然打扰宫主清修。”
凤霓凰冷哼一声，并未立刻接话。她的视线落回自己搭在梳妆台上的手背，那手指修长秀气，宛如玉雕。
其中中指和尾指上分别戴着一枚戒指，一枚是炽烈如血的朱红宝石，一枚是沉静剔透的碧玉，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相得益彰，更添尊贵。
“事情，调查得如何了？”她问道，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月婵微微躬身，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如同在讲述一件寻常小事：
“回宫主，主殿当值的宫人己被带去赏罚堂逐一问询。现己查明，是有一名负责洒扫的弟子，最近数月出宫颇为频繁，常借口去城中购买胭脂水粉。”
“原是前次下山时，结识了一个清水门的男弟子，二人之后便互生情愫，时常私下往来。宫中筹备给华山派赔礼一事，便是她前几日与那情人酒后一时忘形，说漏了嘴，泄露了运送路线和时间。”
凤霓凰面沉如水，眸中寒光凛冽。
月婵继续温声道：
“此事主因在她监守自盗，口风不严。但也暴露出主殿管事对下属约束不力、监察疏忽之过。属下己自作主张，将那名管事连同主殿半数当值宫人，一律罚入外门，遣去城中各处商铺做事，以儆效尤。”
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和善，说出的处置却令人心底发寒：
“至于那个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便成全她与情人那一番‘深厚情谊’，废去五成修为，逐出凤凰宫，永不得再入凤凰城地界。”
明明是和风细雨般的声线，却让周围侍奉的宫女们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头皮发麻。
房间内一时间寂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几乎消失了。
凤凰宫等级森严，内外门之分犹如云泥。心性天赋上乘者方能入内门，享受最优渥的修炼资源和尊崇地位。
而能在主峰宫殿、尤其在宫主身边侍奉的宫人，更是从无数外门炼气期弟子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她们不必像其他弟子般辛苦外出历练搏杀，只需安心侍奉，宫中每月便会按内门弟子标准发放丰厚月例供其修炼，安全无虞。
若能得哪位长老青眼，甚至可能被收为弟子，一步登天。这等优差，向来是外门弟子挤破头也难以企及的。
但相应的，一旦行差踏错，惩罚也远比外界严厉。内门从不缺候补的宫人，而被罚出内门，几乎就意味着仙途断绝，再无重返核心的可能。
凤霓凰听完，脸上那冰冷的怒意反而渐渐懒散下来，夜凉绵绵冰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她又恢复成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悠然看着宫女为她戴上一支赤金凤尾簪，仿佛月婵口中那番雷厉风行的赏罚之事，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微风，从她耳边吹过便散了。
“看来这关，是闭不下去了。”她懒懒道，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妆台上的一盒艳红蔻丹，“你们调些新鲜的颜色出来，待我回来再用。”
“是。”为首的宫女连忙低声应下，小心翼翼地将那盒蔻丹收好。
007安静地悬停在原地，数据流平稳地记录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宿主处理事务效率极高，
赏罚分明，符合强者行为模式。】
它内部评估着，同时默默将“清水门掌门”、“泄密弟子”、“内部监察流程”等关键词录入事件日志。
待宫人将最后一支赤金衔珠凤钗稳稳插入那高耸的发髻间，凤霓凰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可以退下了。
几位宫人如蒙大赦，屏息凝神，低垂着头，脚步轻盈地向后退去，生怕惊扰了这位心情似乎难以捉摸的宫主。
最后一名宫人几乎就要踏出内室的门槛，忽听身后传来凤霓凰那慵懒中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仿佛刚刚想起什么似的：
“只顾着生气，倒忘了说——”她微微侧首，目光并未聚焦在某处，只是随意地落在空中，“你的声音，倒是十分悦耳。”
重新虚虚窝在她肩上的007数据团，闻言忽然轻轻向上飘了飘，精准地悬停在她耳畔，那圆润的银色边缘几乎要触碰到她耳垂上摇曳的金色流苏坠子，仿佛将其温柔地含入光晕之中。
它那不再是平铺首叙、而是清冷中蕴藏着磁性与温和的声线，再次响起，这一次，那声音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近乎人类的情感色彩：
“宿主，”007问，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你喜欢吗？”
凤霓凰指尖抚过发间冰凉的簪身，缓缓站起身，从鼻息间逸出一声慵懒的：“嗯。”
这声音，如精工雕琢的佩玉相击，清越鸣响；
若初春解冻的清泉流过冰面，冷冽又灵动；
似静谧深夜悄然拂过明月的清风，疏离而温柔；
同巍峨高山之巅悄然飘落的初雪，纯净且空灵。
凤霓凰对世间万物自有其一套极为严苛的评判标准，挑剔如她，此刻却也挑不出这声音的半分毛病。她向来不屑掩饰喜好，便也坦荡地承认了。
“我确实喜欢。”
这突如其来的、没头没尾的对话，让侍立在侧的月婵目光中瞬间染上惊疑不定。
她的视线飞快地从凤霓凰那看不出情绪的侧脸，移向门口那几个因这莫名的话语而骤然顿住脚步、不知所措的宫人。
尤其是那位方才为凤霓凰梳妆时，唯一曾开口轻声询问簪钗样式的宫人，此刻更是眼波如水。
下意识地抬袖掩住了唇，脸上泛起红晕，眼神似惊似羞地望向凤霓凰，那模样，仿佛宫主那声“悦耳”和“喜欢”是对她所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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