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确定要换？”
陈默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对面的女人躺在手术台上，双手死死攥着床单，指节泛白。
“确定。”林薇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我看过您的案例，那个被硫酸毁容的模特，现在比以前还红。”
“那是特例。”陈默打开银色器械盘，镊子碰撞的脆响在无菌室里格外刺耳。
“我的规矩您清楚？”
“清楚，”林薇深吸一口气，“手术成功后，永远不能照镜子，不能看任何反光的东西。”
“还有呢？”
“如果违约，后果自负。”她咽了口唾沫，“钱我己经打过去了，双倍。”
陈默笑了笑，那笑容在口罩上方显得有些诡异：“林小姐是聪明人。您想要谁的脸？”
“苏晴的。”
这个名字让陈默的动作顿了半秒。苏晴是最近炙手可热的女星，三天前刚在陈默的手术台上停止呼吸。
“她的脸很抢手。”陈默拿起麻醉针，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您知道她为什么来找我吗？”
林薇摇摇头，眼里的恐惧混着期待。
“她想换张平凡的脸，”陈默慢慢推注药液，“说当明星太累，每天活在别人的目光里，像被剥光了衣服游街。”
林薇的眼皮开始发沉：“我就想活在别人的目光里……哪怕只有一天。”
“会很久的。”陈默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只要您守规矩。”
拆线那天，林薇摸到脸上光滑的皮肤，差点哭出来。
“感觉怎么样？”陈默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太好了，”她兴奋地转圈，“我能感觉到……这张脸在发烫，像有生命。”
“别高兴太早。”陈默递过来一个黑色布袋，“把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装进去，我派人处理。”
林薇听话地把镜子、手机、甚至带金属边框的眼镜都塞了进去。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皮肤。
“对了……”陈默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
“苏晴生前有个习惯，喜欢在左手腕系红绳。您要是看到，别摘下来。”
林薇点点头，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来的星光大道。
第一个月，林薇成了苏晴的替身。
导演盯着她的脸，啧啧称奇：“太像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像。苏晴没了，你就是救星啊。”
她不敢说话，怕露出破绽。每次有人递过来手机要合影，她都找借口躲开。夜里躺在床上，她总觉得脸上有蚂蚁在爬，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动。
“你是谁？”
某天凌晨，林薇被耳边的声音惊醒。黑暗中，她感觉身边躺着个人，呼吸温热地喷在脖颈上。
“别装了，”那声音带着苏晴特有的娇嗲，“这张脸是我的，你凭什么用？”
林薇吓得滚下床，连鞋都没穿就往外跑。客厅的落地窗倒映出模糊的人影，她猛地捂住眼睛，后背撞在墙上。
“怕什么？”声音又在身后响起，“看看我啊，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走！”林薇尖叫，“这是陈医生给我的！”
“他当然会给你，”那声音笑起来，像玻璃摩擦，“他最喜欢看我们抢这张脸了。上一个用我脸的人，就是忍不住照了镜子，结果……”
声音突然消失了。林薇蹲在地上发抖，首到天边泛白才敢站起来。
“陈医生，她来了。”
助理的声音带着颤音。陈默正在整理手术记录，抬头就看见林薇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
“怎么了？”他放下笔。
“她在说话，”林薇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苏晴在说话！她要抢回这张脸！”
陈默抽回手，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袖子：“我说过，这张脸很抢手。”
“你骗我！”林薇突然拔高声音，“你根本不是换脸，你是把她的魂嵌在皮肤里了对不对？”
陈默没回答，打开电脑调出一段视频。画面里，一个陌生女人用手抠自己的脸，鲜血淋漓，嘴里不停喊着：“还给我……这是我的脸……”
“她是苏晴之前的使用者，”陈默关掉视频，“也忍不住照了镜子。”
林薇后退两步，撞到门框：“照镜子会怎么样？”
“你试试就知道了。”陈默的笑容像手术刀一样锋利，“其实很简单，镜子会让两张脸打架，首到其中一张彻底烂掉。”
林薇的目光落在墙角的金属托盘上，那里映出一小块她的侧脸。
“想看看吗？”陈默指了指托盘，“就一眼。”
三天后，助理在手术台上发现了林薇。
她的脸烂成了一团肉泥，分不清哪里是皮肤，哪里是骨头。右手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指甲缝里全是血肉。
“处理掉吧。”陈默摘下沾血的手套，扔进垃圾桶。
“她的手机响了。”助理递过来一个屏幕碎裂的手机。
陈默划开屏幕，是条陌生短信：“陈医生，我想换张脸，就用林薇的。听说她最近……很火？”
他笑了笑，回复：“可以。带好定金，今晚来诊所。对了，记得别带镜子。”
放下手机，陈默走到冷藏柜前，拉开其中一格。里面漂浮着一张完整的人脸，眼睛紧闭，嘴角还带着笑，正是林薇原本的模样。
冷藏柜里，整整齐齐码着上百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沉睡着一张渴望被替换的脸。
“下一个，该谁了呢？”
陈默对着冷藏柜里的脸喃喃自语，镜片后的眼睛里，映出无数张扭曲的笑脸。诊所的门铃突然响起，叮咚声在寂静的夜里，像一声来自地狱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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