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冰锥一样扎进鼻腔时，我正盯着分诊台上方的电子钟。00:03，秒针跳得比心跳还重，把“滴”字砸在空旷的走廊里。
“挂号。”
我把身份证拍在玻璃上，护士抬头的瞬间，我看见她口罩上方的眼睛里爬着红血丝，像蛛网上的裂痕。
“症状？”她的笔在病历本上悬着，笔尖凝着一点墨。
“左胳膊不舒服。”我撸起袖子，皮肤下面像是有东西在鼓包，隔着皮肉能摸到细小的凸起在动。
“感觉……有虫子在爬。”
护士的笔顿了顿：“陈医生值班，三号诊室。”
走廊尽头的诊室亮着冷白的灯，门虚掩着。
我推开门时，消毒水混着铁锈的味道涌出来，陈医生正背对着我洗手，水龙头没关紧，水滴落在池子里，发出跟电子钟一样的“滴”声。
“坐。”他转过身，白大褂第二颗纽扣松了线，露出里面沾着褐色污渍的衬衫。
他没戴口罩，左嘴角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笑起来会歪向一边。
“哪不舒服？”他拉过我的胳膊，手指冰凉，指甲缝里卡着点黑垢。
“这里。”我指着手肘上方，那里的皮肤己经泛出青紫色，“从昨天开始，一到半夜就痒，能摸到里面有东西在动。”
陈医生的拇指按在鼓包上，突然用力一压。我疼得抽气，他却盯着我的胳膊笑了：“确实有东西。”
“什么？”
“不好说啊。”
他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个金属托盘，镊子和探针碰撞的声音像在敲牙齿。
“得切开看看才知道。”
“现在？”我往后缩了缩，诊室的窗户没关严，风卷着树叶影子拍在玻璃上，像有人在用指甲挠。
“你想等它爬进心脏里？”
他拿起酒精棉擦我的胳膊，冰凉的液体渗进毛孔。
“放心吧，局麻，不疼。”
针头扎进皮肤时，我听见走廊里传来推车的声音，轱辘碾过地砖，“吱呀”声越来越近。
陈医生的手很稳，手术刀划开皮肤的瞬间，我闻到了自己血的味道，比铁锈更腥。
“看到了吗？”他用镊子夹起一点白色的东西，放在托盘里。那东西在灯光下蜷了蜷，细得像根线，却有无数只脚在动。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是什么？”
“寄生虫。”他的疤又歪了歪，“最近好多人长这个，尤其是经常熬夜的。”
镊子夹着那东西往玻璃罐里放时，它突然弹起来，缠上陈医生的手腕，他“啧”了一声，另一只手抓过剪刀，咔嚓剪断。断成两截的虫子还在动，白色的体液溅在他的白大褂上，像撒了把盐。
“好了。”他用纱布裹住我的伤口，“三天后来换药，别碰水。”
我付了钱往出走，走廊里的灯开始闪，忽明忽暗间，看见分诊台的护士正趴在桌上写什么，肩膀一耸一耸的。
走近了才发现，她在啃自己的指甲，指甲缝里渗着血，嘴里还嘟囔着：“不够……还不够……”
“护士？”我碰了她一下，她猛地抬头，眼睛里的红血丝己经蔓延到眼白，嘴角沾着点血肉。
“别碰我！”
她尖叫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推车，药瓶碎了一地，其中一个标签上写着“驱虫剂”，液体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泊。
“它们饿了……会爬出来的……”
我吓得转身就跑，跑出医院大门时，冷风吹得我胳膊上的伤口生疼。
回头望了一眼，急诊楼的灯全灭了，只有三楼的一扇窗户亮着，窗帘后面有个影子正贴在玻璃上，手的形状印在上面，五指张开，像是在抓什么。
第二天半夜，伤口又开始痒。我掀开纱布，原本缝合的地方裂开了道小口，里面钻出几根白色的细线，正慢悠悠地往外爬。
手机突然响了，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夜语诡录 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我接起来，里面传来滋滋的电流声，接着是陈医生的声音，带着点笑：“它们饿了，对吧？”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对着手机吼，胳膊上的细线己经爬到了手背，凉丝丝的。
“不是我，是它们选择了你。”
电流声越来越大，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医院的虫子……不够吃了……你得给它们找吃的……”
“找什么吃的？”
“当然是血肉啊。”他的笑声混着电流声，像指甲刮过玻璃。
“活人最好……尤其是熬夜的人，血里有它们喜欢的味道……”
手机突然挂断了。我看着手背上的细线，它们己经聚成了一小团，蠕动着，像是在商量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很轻，一下一下的，像是用指甲敲的。
“谁？”
“是我，护士。”门外的声音尖尖的，带着点哭腔，“我知道怎么弄死它们……你开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护士站在门口，脸上的血肉己经擦干净了，但眼睛里的红血丝更浓了。
她手里拿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黑色的液体，散发着和医院里一样的铁锈味。
“把这个涂在伤口上。”她把罐子递给我，手指抖得厉害，“快……它们要爬出来了……”
我刚接过罐子，就看见她身后的楼梯口有个影子，白大褂，左嘴角的疤在楼道灯下发亮。陈医生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把手术刀，慢慢走过来。
“她骗你的。”陈医生的声音很轻，像在说悄悄话。
“那是它们的营养液……涂上去，它们会长得更快……”
护士突然尖叫着扑向陈医生，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剪刀，狠狠扎进他的胳膊：“你这个怪物！你把我们都变成了宿主！”
陈医生没躲，任由剪刀扎在身上，反而笑着抓住护士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撞：“是它们选的我们……反抗是没用的……”
“砰”的一声，护士的头撞在墙上，血顺着墙壁流下来，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还在念叨：“不够……还不够……”
我趁机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胳膊上的细线己经爬到了脖子，凉丝丝的，像蛇一样钻进衣领。
玻璃罐掉在地上，黑色的液体流出来，在地板上汇成小溪，里面浮出无数只细小的虫子，正朝着我爬过来。
手机又响了，还是未知号码。我接起来，里面传来很多人的声音，像是有无数张嘴在同时说话，嗡嗡的：“开门……我们饿了……”
门外传来抓挠声，指甲刮着门板，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接着是撞门声，“砰、砰、砰”，像是有人在用身体撞。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的细线己经钻进了领口，皮肤下面鼓起一个个小包，在慢慢移动。
突然，左眼开始痒，我伸手去揉，摸到眼皮下面有个东西在动。
镜子里，我的左眼慢慢睁开，瞳孔里爬满了白色的细线，像蜘蛛网一样。
门外的撞门声停了。接着，传来陈医生的声音，贴着门缝，像在我耳边说：“看，你也变成它们的一部分了……”
我笑了起来，感觉左嘴角的疤在发烫。抬手摸了摸，那里确实多了道月牙形的痕迹，和陈医生的一模一样。
墙上的时钟指向00:03，秒针“滴”地跳了一下。我站起身，走到门边，慢慢拉开门。
走廊里站满了人，都是熬夜的人，眼睛里爬着红血丝，皮肤下面有东西在动。他们看见我，都笑了起来，左嘴角的疤一起歪向一边。
“该去找新的宿主了。”陈医生站在最前面，手里的手术刀闪着冷光，“它们饿了。”
我跟着他们往楼下走，胳膊上的伤口裂开了，无数条白色的细线涌出来，在身后织成一张网，慢慢收紧。
楼梯转角的镜子里，我的眼睛己经全白了，里面挤满了虫子，正慢慢爬出来，爬向那些还在熬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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