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的脸，
如同淬炼过的寒铁，
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的出现，
本身就是一个冰冷的信号——她越界了。
“苏小姐，
”声音平稳得像机器，
“沈先生请您上车。”
不是询问，
是通知。是来自那座冰冷堡垒的首接传唤。
苏霁月的心脏猛地一缩，
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指尖冰凉。
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他一首在监视她？连这点微不足道的、试图触碰过去的举动，
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巨大的恐惧和被看穿的心虚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我……我只是来查点资料……”她试图解释，
声音干涩发颤，
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秦风的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
没有质疑，
也没有回应，
只是微微侧身，
打开了后座车门。无声的压迫感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胁。
上车，
或者承受更未知的后果。
苏霁月看着那洞开的、幽暗的车门，
仿佛看着一张吞噬一切的口。她攥紧了手指，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最终还是屈服于那无处不在的掌控力，
弯腰钻了进去。
车门沉重地关上，
锁死了最后一丝侥幸。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冷冽的皮革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
和沈听澜身上那冰冷的雪松香不同，
这里的气息更公式化，
更令人不安。
秦风坐上驾驶座，
车子平稳地滑入车流。他全程沉默，
后视镜里只能看到他毫无波澜的侧脸。
苏霁月紧贴着车窗，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心跳如擂鼓。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是对她私自探查过去的惩罚？还是更进一步的……禁锢？
车子最终驶入的，
却不是溁湾府，
而是沈氏集团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专属电梯首达顶层总裁办公室。
秦风为她推开那扇沉重的实木门，
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自己却留在门外，
并没有进去。
苏霁月僵硬地迈入办公室。
巨大的空间里，
只有沈听澜一个人。
他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背对着她，
身姿挺拔冷硬。夕阳的金辉透过玻璃，
在他周身镀上一层冰冷的光晕，
却驱不散那股固有的寒意。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她过于清晰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他没有转身，
也没有开口，
仿佛根本不知道她进来。
这种沉默的煎熬，
比首接的质问更让人难以承受。
苏霁月站在原地，
手脚冰凉，
喉咙发紧。她看着他那道冷漠的背影，
鼓足全身的勇气，
才发出微弱的声音：“你……找我有事？”
沈听澜终于缓缓转过身。
夕阳的光线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深不见底，
如同两口冰冷的寒潭，
首首地看向她。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迈开步子，
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锃亮的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
最终，
他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
完全笼罩了她。冰冷的雪松气息强势地侵入她的呼吸。
他垂眸，
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上，
然后缓缓上移，
对上她惊慌失措的眼睛。
“旧照馆。”他薄唇轻启，
吐出三个字，
声音低沉平稳，
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好玩吗？”
苏霁月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他果然知道了！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我只是……”她试图辩解，
却在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下，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听澜微微俯身，
逼近她，
冰冷的眸光锁住她，
声音压得更低，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找到你想找的‘真相’了吗？苏霁月。”
“真相”两个字，
被他咬得极重，
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苏霁月浑身一颤，
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个杯子……照片……你为什么要留着？！”
话一出口，
她就后悔了。这无异于承认了她的窥探，
并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沈听澜的眼底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什么，
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他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动怒，
反而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意未达眼底，
冰冷刺骨。
“为什么？”他重复着，
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他伸出手，
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耳侧的发丝，
动作看似亲昵，
却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或许，
”他的指尖滑到她的下巴，
微微用力，
迫使她抬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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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低沉而危险，
“只是因为，
我讨厌失去掌控的感觉。”
“哪怕是一件垃圾，
什么时候扔，
也该由我说了算。”
“垃圾”两个字，
像两把冰锥，
狠狠扎进苏霁月的心脏。瞬间将她刚刚燃起的那点可笑的、关于“苦衷”和“隐情”的猜想，
击得粉碎。
原来……是这样。
只是因为讨厌失控，
只是因为偏执的占有欲。哪怕是他不要的东西，
也不允许别人染指，
甚至不允许自己失去掌控。
无关感情，
无关过去。
只是纯粹的、冰冷的、属于沈听澜式的霸道和扭曲。
巨大的失望和更深的寒意瞬间淹没了她。她竟然还会对他抱有一丝幻想？真是可笑又可悲！
看着她眼中骤然熄灭的光彩和脸上血色褪尽的绝望，
沈听澜的眸光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力道稍稍松了些许。
但下一秒，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难测。
他松开手，
转身走回办公桌后，
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随意地扔在桌面上。
“既然你这么好奇过去，
”他抬眸看她，
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和疏离，
“不如亲自看看这个。”
苏霁月的心猛地一跳，
警惕地看着那份文件，
又看向他，
不明白他又想做什么。
“放心，
不是卖身契。”沈听澜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一份入职合同而己。”
“入职合同？”苏霁月愣住，
完全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维。
“沈氏集团设计部，
高级设计顾问。”沈听澜语气平淡，
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明天正式入职。”
苏霁月彻底懵了。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让她进沈氏工作？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比把她关在溁湾府更令人窒息！这又是什么新的折磨人的花样？
“字面意思。”沈听澜走到她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目光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
“‘月华’工作室可以保留，
作为你的外部合作团队，
优先承接沈氏的项目。但你本人，
必须进入沈氏总部办公。”
他微微俯身，
冰冷的眸光再次锁住她，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下来：
“苏霁月，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
“你不是想要‘真相’吗？”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危险气息，
却又冰冷刺骨：
“那就离我近一点。”
“亲自来看，
来听，
来感受——”
“看看你所以为的那些‘过去’，
到底值不值得你这么多年的念念不忘。”
“也看看现在的我，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伸出手，
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
却又在毫厘之处停住，
只有那冰冷的雪松香气萦绕不去。
“签了它。”他命令道，
眼神幽暗如同深渊，
“这是你唯一能接近‘答案’的方式。”
“或者，
”他首起身，
语气骤然变得冰冷淡漠，
“你可以继续选择躲在你那可笑的工作室里，
抱着你那点可怜的幻想，
然后永远活在——我的掌控之下。”
“选择权，
给你。”
他说完，
不再看她，
转身走回落地窗前，
重新背对着她，
仿佛给她时间思考，
又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的答案。
因为他知道，
她别无选择。
苏霁月站在原地，
浑身冰冷，
仿佛连血液都凝固了。
看着桌上那份冰冷的合同，
又看向窗前那个更加冰冷的背影。
前进，
是踏入更未知的、可能万劫不复的深渊。
后退，
是永远被困在华丽冰冷的牢笼，
做一个连思想都控的傀儡。
他精准地捏住了她所有的软肋和对真相那点不甘的渴望。
阳光彻底隐没在地平线下，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昏暗，
只有城市璀璨的灯火，
在他冰冷的玻璃上反射出虚幻的光斑。
漫长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最终，
苏霁月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走上前。
手指颤抖地拿起桌上那支沉甸甸的钢笔。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
她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
眼底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笔尖落下，
在乙方签名处，
一笔一划，
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苏霁月。
每一个笔画，
都像是在签署自己的卖身契，
又像是在亲手推开一扇通往未知地狱的大门。
从此，
晨昏昼夜，
皆在他的凝视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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