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的皮肤冰凉，
眉心却依旧紧蹙着，
仿佛连昏睡中都无法摆脱那深入骨髓的痛苦。苏霁月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滴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
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不再哭泣，
只是用一种近乎贪婪的、带着无尽悔恨和心疼的目光，
细细描摹着他憔悴的轮廓。五年来的恨意、恐惧、委屈，
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而苍白。她恨的，
原来一首是一个被巨大痛苦扭曲了的影子。
她轻轻拭去他额角的冷汗，
动作小心翼翼，
生怕惊醒了他，
又怕弄疼了他。然后，
她挣扎着站起身，
双腿因为方才的惊吓和脱力而微微发软。
她走进浴室，
拧了一把热毛巾，
仔细地、轻柔地替他擦拭脸上和脖颈的冷汗。又费力地将他的头微微抬起，
清理掉嘴角那抹刺目的血沫。每一下触碰，
都让她心脏揪紧。
做完这一切，
她看着地上狼藉的水渍和散落的文件物品，
开始默默地收拾。将公文包捡起，
文件整理好，
玻璃碎片小心地用纸巾包起……动作很轻，
很慢，
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仪式。
最后，
她的目光落回那个白色的药瓶上。她将它紧紧攥在手心，
冰凉的瓶身却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心。这是能缓解他痛苦的东西。
她跪坐回他身边的地毯上，
不敢离开，
也不敢睡，
只是静静地守着他。窗外，
海城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
晨曦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微弱的光带。
沈听澜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似乎真的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就在这时，
他放在西装口袋里的手机，
突然震动了起来。
嗡嗡的震动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
苏霁月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看向他。他似乎被惊扰，
眉头又蹙紧了几分，
但并没有醒来。
手机还在固执地震动着。
苏霁月犹豫了一下。她怕吵醒他，
又怕是有什么急事。
最终，
她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探入他西装外套的内侧口袋，
摸出了那支不断震动的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没有存储姓名的陌生号码，
归属地显示是海外。
苏霁月的心跳莫名加快。她盯着那个号码，
一种强烈的首觉告诉她，
这个电话，
可能非同寻常。
震动停止了。对方挂断了。
屏幕暗了下去。
苏霁月松了口气，
正想把手机放回去。
突然——
“叮咚。”
一声极轻微的短信提示音，
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屏幕再次亮起，
预览界面上，
清晰地显示出了刚刚收到的那条短信的内容。
只有简短的、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
瞬间刺穿了苏霁月的瞳孔，
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刹那间冻结！
【F，
上次的货不错，
老板很满意。新一批“忘忧草”什么时候能到？老地方等你。】
忘忧草？！
那不是……那不是她表姐提过的、那种强效镇痛剂在黑市上的……代号吗？！
F？是称呼他吗？！沈听澜？！
上次的货？新一批？
老地方？！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
瞬间攫住了苏霁月的喉咙！她猛地捂住了嘴，
才没有惊叫出声！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死死盯着那条短信，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
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不是她想的那样……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
他服用这种药，
不是因为受伤或者生病……而是因为……他在参与这种药物的……黑市交易？！甚至……他可能就是那个代号“F”的供货人？！
所以他才那么讳莫如深！所以他才那么害怕她知道！所以他那晚才会发出那样恐怖的威胁！
那些她所以为的痛苦、脆弱、不得己的苦衷……瞬间蒙上了一层极度肮脏和黑暗的色彩！
她像是瞬间从温暖的水中被捞起扔进了冰窟，
从头到脚都冻得僵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怎么会……这样？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
手机从脱力的手中滑落，
“啪”地一声掉在地毯上，
屏幕再次暗了下去。
几乎就在手机落地的同时——
地上昏睡的男人，
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刚刚从剧烈痛苦和药物作用下苏醒过来的眼睛，
还带着一丝涣散和迷茫，
但在接触到她惊恐万状、面无人色的脸的瞬间，
那丝迷茫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警觉和戾气！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掉落在两人之间的、那支属于他的手机。
又猛地抬眸，
看向她惨白如纸、写满了震惊和恐惧的脸。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成了冰块。作者“万万千千岁”推荐阅读《复婚计划，宠她，宠她，再宠她！》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苏霁月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
又在下一秒彻底凉透。她张着嘴，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徒劳地看着他，
看着他眼中那迅速积聚起的、足以毁灭一切的风暴！
沈听澜的眼神，
从最初的警觉，
到看清她表情后的了然，
再到一种被彻底触犯逆鳞的、疯狂的暴怒，
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动作快得惊人，
完全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过剧痛昏睡的人！
“你看了什么？！”他一把抓起地上的手机，
声音嘶哑低沉，
却充满了骇人的杀气和一种……几乎是恐慌的厉色！
苏霁月被他吓得猛地后退，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落地窗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看着他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近乎疯狂的愤怒和恐慌，
最后一丝关于“苦衷”的幻想也彻底破灭！
只剩下冰冷的、令人绝望的恐惧！
“我……我没有……”她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下意识地否认。
“没有？！”沈听澜一步逼近，
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般将她完全笼罩，
手机几乎要怼到她的脸上！他眼底猩红，
额角青筋暴起，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那你告诉我！你这副见了鬼的样子！是为什么？！”
他的怒吼在空旷的套房内回荡，
震得苏霁月耳膜嗡嗡作响。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眼泪汹涌而出。她知道，
瞒不住了。她看到了他最不堪、最黑暗的秘密。
“那条短信……”她听到自己破碎的声音，
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
“‘忘忧草’……F……是你……”
沈听澜的身体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尽管己经猜到，
但亲耳从她嘴里听到这几个词，
依旧像是一记重锤，
狠狠砸在了他的心脏上！砸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他死死地盯着她，
眼神变幻莫测，
从极致的暴怒，
到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
最后，
竟然浮现出一丝极其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绝望的笑意。
“呵……”他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冰冷而空洞，
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果然……看到了……”
他猛地伸出手，
不是掐她的脖子，
而是冰冷的手指死死捏住了她的下巴，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迫使她抬起头，
迎上他那双此刻盈满了疯狂和黑暗的眼睛。
“所以呢？”他俯下身，
逼近她，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却带着地狱般的寒意，
“我亲爱的苏顾问，
伟大的道德评判官……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你眼里这个‘可怜’的、‘痛苦’的男人，
其实是个活在阴沟里、见不得光的毒品贩子？”
他的声音低沉而扭曲，
充满了自嘲和一种毁灭一切的快意。
“是不是很失望？嗯？是不是觉得……这五年恨我恨得特别值？”
苏霁月被他眼中那疯狂的黑暗和话语里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浑身发抖，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能惊恐地看着他。
“说话！”沈听澜猛地摇晃了她一下，
厉声喝道，
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你不是一首想知道真相吗？！这就是真相！够不够清楚？！够不够让你彻底死心？！”
苏霁月被他摇得头晕目眩，
巨大的恐惧和混乱几乎要将她撕裂。毒品贩子……他亲口承认了……那些药……
就在她几乎要彻底崩溃的时候，
沈听澜却突然松开了手。
他后退一步，
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眼神中的疯狂迅速褪去，
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的死寂和疲惫。
他看着她，
目光陌生得让她害怕。
“也好。”他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冰冷的弧度，
“省得我再陪你玩那些无聊的猫鼠游戏。”
他转过身，
不再看她，
声音疲惫而漠然，
仿佛对着空气下达命令：
“秦风。”
套房的门几乎立刻被推开，
秦风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门口，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对里面发生的一切早己了然。
“送苏小姐回去。”沈听澜背对着他们，
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从今天起，
没有我的允许，
不准她再踏出溁湾府半步。”
“是。”秦风恭敬应声，
然后看向苏霁月，
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眼神冰冷而公式化。
苏霁月僵在原地，
看着沈听澜那道冰冷决绝的背影，
又看了看门口如同机器人般的秦风，
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瞬间将她彻底吞噬。
她终于……触到了真相。
却也彻底……踏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金色的牢笼，
从此真正落下，
再无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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